过了片刻，有一位老者打开门，走了出来。他须发皆白，看上去老态毕露，冲着周禛李珏行礼道：“小老儿就是水秀村的村长，姓吴，两位请进来说话吧。”
有了村长带头，其余人家也陆陆续续有人打开门，探出头好奇又略带恐惧的看着周禛二人。
周禛与李珏毫不犹豫地跳下了马，走向了吴村长，跟着他走进了他的家中。
吴村长的家中还算宽敞，有一个小院子，花草众多，但是看得出来最近都疏于照顾。吴村长将两人请进了屋子，说道：“两位是开封府派出的官，是不是上头已经听说水秀村的事情了？”
为了安吴村长的心，周禛掏出了腰牌，给吴村长验明正身，“我们的确是听说了这边怪病流行，所以想要来看看情况。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也会回去反应的。”
吴村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庆幸还是在伤心，“咱们这个村子，近六成的人都得了这个怪病，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病人，现在谁都不敢互相串门儿，也不敢出去了。”
“村长，能让我们看看病人么？”李珏问道。
“跟我来吧，我的儿子也得了这个怪病，如今在他自己房间里躺着。”吴村长起身带路，周禛二人紧随其后，很快就见到了吴村长的儿子，吴大郎。
躺在床上的吴大郎呼吸平稳，但是眼神呆滞。更加骇人的是，他的身上还有脸上，出现了许多黑斑。
李珏用布包着手，走上前，轻轻按压吴大郎胸口上的皮肤，按下去之后，皮肤半天都没有回复弹性。他抬起头看了周禛一眼，皮肤一按一个洞，这就说明身上水肿，还有这些黑斑……
看上去，就像是刚死不久快要开始腐烂的尸体一般。
“我们也请大夫看了，看不出来是什么病，其他都正常就是神志不清，还有就是身上的黑斑越来越多，皮肤下面肿得很。”吴村长叹了口气。
大夫也是不得要领，后来水秀村的大夫自己家中也有了患病的人，大夫也是束手无策。
“最开始出现这个症状是谁？”一个村子的人都患病，但终归是有先有后，要找到第一个患病的人，才知道这个怪病的源头。
吴村长疑惑的摇摇头：“我是不知道谁是第一个，我第一次接触这个怪病的时候，是村东头的陈老汉家。”
陈老汉家里生病的是他本人。他在水秀村开了一家酒铺，专门酿酒卖。吴村长带着周禛两人赶过去的时候，陈老汉正在床上说胡话，谁也听不清他在念叨着什么。
“酿酒的……”周禛心中一动，“你们这些酿酒的水都是来自哪里？”
“村外的一条小河。”陈老汉的老伴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回答道
“会不会那条河的水被污染了？”李珏提出了这一点，“毕竟这里距离北山十分近。”
“我们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这一条河根本就不经过北山，源头也不在北山。”吴村长苦笑道，“我们也去源头看了，根本就与北山南辕北辙。”
如果不是河流的问题，那么……
“陈老汉经营着一家酒铺，每日里迎来送往的人那么多，会不会是跟买酒的人发生接触才会被感染上？”周禛又提出了一个观点，“常在这里买酒的人有哪些？”
“村口的郑老四，隔壁的王二，西边的楼六儿，都常来喝酒。”陈老汉的老伴儿勉强止住了哭声回答。
那看来还要去这几家看看。周禛正这么想着，忽然一边的陈老汉嘶哑着嗓子喊起来，口里面说的都是含糊不清的话，叫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在这其中，众人都模模糊糊听到了一个“四”，“他刚刚是不是说了一个四？”李珏有些迟疑地问着众人。
“似乎，有些像吧。”吴村长有些迟疑，补充道，“得了怪病的人口里经常会发出一些听不懂的声音，或许只是碰巧了也未可知。”
就算真的是碰巧，他们也要去看看，首选便是郑老四家。在路上，吴村长就告诉二人郑老四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是一个惯偷，而且特别爱喝酒。
一走进郑老四的家，大家就发现屋门打开，里面空荡荡的，除了简单的几个家具，其他什么也没有。郑老四也不在屋内，“他能跑哪儿去？”周禛有些讶异。
“郑老四染了怪病之后，成日里哭哭笑笑，要不然就对着空地跪拜求饶，要不然就疯疯颠颠的跑了出去。他孤家寡人一个，又有谁会在意呢？”吴村长叹了一口气。
“我们先看看屋内有什么东西吧。”李珏对周禛说道，接着就在屋子内部搜索起来。其实这几乎毫无难度，因为郑老四这里家徒四壁，几乎是一目了然。
正说着话，门口就人影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蓬头垢面的，双方已打个照面，吴村长便叫道：“郑老四，你去哪里了！”
郑老四身上病情的发作看上去十分可怕，黑斑已经快要连成一片，看上去极为可怖。与其他人茫然无知无识的眼神不同，郑老四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恐惧还有痛苦，就好像他还有理智一般。
但是对于吴村长对他说的话，他又是丝毫不理，口中嗬嗬得叫着，手舞足蹈。
吴村长摇了摇头，“郑老四也疯了。”声音之中充满着恐惧还有悲悯，甚至还有一些绝望
“不，他似乎还是清醒的，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却说不出来。”周禛仔细观察过郑老四的眼神，那样真实的恐惧与痛苦是装不出来的，虽然因为怪病的缘故他不能直接宣之于口，但是他一定是知道什么的。
郑老四依旧在喊着说不清的话语，只是无人能懂。最后他直接大步走到了屋里，李珏顿时紧张起来，防备着他做些什么不妥当的事情。
谁知道郑老四只是走到了床边，接着把枕头扒拉开，下面的被褥也全都扯掉，露出的床板上面挖了一个小洞，里面竟然放着几根小金条。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郑老四家里如此穷困潦倒的样子，居然还藏着一笔小财？可是他想要告诉众人的就是这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