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淑玲身边的侍女此时正鱼贯进入,每个人手上都捧着梳头用的工具还有钗环之类的装饰之物。温淑玲连忙坐了下来,耐心等待着婢女为自己梳头。
“娘子,今日梳一个什么头才好?”专门伺候梳头的婢女揽霞规矩地站在温淑玲身后,看着铜镜之中映照出小娘子明艳的脸庞,“不如梳一个牡丹头,可好?”
温淑玲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了眉头。牡丹头发型复杂华丽,需要戴的首饰也多,这倒也没什么,反正她的首饰也够用。只是这个头太繁复,温淑玲担心会抢了荣庆的风头,引起她的不满。
可是年轻女儿怎么不爱梳妆打扮,又怎么不想在一群人之中脱颖而出一鸣惊人呢?所以温淑玲陷入了矛盾之中,既想要梳牡丹头,又有许多顾虑。
揽霞跟在温淑玲身边日子也久了,早就乖觉得明白了温淑玲的心意,连忙笑道:“娘子不必担忧,我可以给你梳一个简单地牡丹头,没有通常的牡丹头那么复杂,但是比起一般的发髻也要好看很多。”
“那就好。”温淑玲闻言转忧为喜,于是任凭揽霞纤细灵巧的手指在她头发上面上下翻飞,很快就做出了牡丹头的样子,再插戴上用红珊瑚与玛瑙做成的珠花,最后再在左边斜插了一只垂着水晶珠帘的步摇。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温淑玲都满意的不得了,这个牡丹头低调又好看,温淑玲忍不住夸了一句:“揽霞,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揽霞正要谦虚几句,韩夫人身边的妈妈就过来了,她是来看娘子有没有起身的。没想到娘子这么几级,梳妆都快要完成了。妈妈笑道:“娘子今日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妈妈过奖了,阿娘醒了么?”温淑玲兴奋地涨红了脸,但是偏偏又警醒自己千万不可得意忘形,赶紧借着询问自己的母亲的机会掩饰自己的骄傲心情。
“醒了醒了,娘子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一定要让咱们娘子成为今日宴会的中心!”妈妈喜笑颜开。温淑玲是很典型的大小姐脾气,很少有这么和颜悦色的时候,看来今日是心情真的很不错,才会对人这么温柔。
“妈妈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宴会的中心只能是圣人还有荣庆公主呢。”温淑玲心中喜悦,口上却依旧骄矜的很。
“娘子说的对,是妈妈我口无遮拦了。”妈妈轻轻拍了自己嘴巴一下,随即笑道,“那我先回去复命,娘子收拾好了就到上房来。”
温淑玲点点头,目送妈妈离开之后又坐回了梳妆台前:“快给我上妆吧。阿娘已经起身了,速度要快点。”
妈妈回到韩氏这边,笑道:“娘子头都梳好了,动作很快呢。”
“这孩子,”韩氏还有些惊讶,这个时间头都梳好了,那么往前推温淑玲应该醒的很早,“对这个宴会这么上心,天还没亮就起来了。”
睡不着的温君庭索性也披着衣服起来,“女儿大了,自然也是喜欢跟这些娘子们聚会玩耍的。”正是喜欢跟同龄人玩笑比较的年纪,温君庭也知道自家女儿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可以说是总是不肯认输,尤其是对着许文华家的许知芸。两个人之间时常争锋相对,温君庭也略知一二。
他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反正他也总是跟许文华较劲,女儿也算是继承了自家爹的个性吧,不服输也很好的嘛。
温君庭与韩氏有两子一女,两个儿子都已经步入仕途,但是在外地。身边只剩下这个女儿,虽然庶子女也有三五个,但是这个女儿毕竟养的精心,自然也看的与众不同。
一转眼发现韩氏正对着镜子准备描眉,顿时来了兴致,“夫人把笔给我吧,让我来试试。”
韩氏吓了一跳,诧异的看着温君庭:“你别胡闹了,时间很紧呢。”再说堂堂一个左相,怎么能做画眉这样的事情呢?
“张敞画眉,乃是闺房之乐,有何不可?”温君庭更加坚持了,“我学过画儿,手稳得很,让我来吧。”
拗不过自己的丈夫,韩氏只得让温君庭来动手,心中却是既甜蜜又忐忑。成婚数十年,夫妻感情虽然磕磕绊绊,但是温君庭在大事上面从来没有拂过韩氏的面子。家里放着三五位妾侍,尽管是唱唱小曲的,登不上台面,但韩氏也不是不拈酸吃醋,好在温君庭对她这个正妻依旧爱护有加。随着时间过去,韩氏自己也就渐渐平心静气了。
一会儿若是画得不好,自己想办法遮掩过去就算了,别怨怪丈夫。韩氏自己心中默默想着,半晌才听到温君庭得意地说道:“好了。”
韩氏急忙取来镜子一观,意外发现双眉如同远山,轻重深浅相宜,竟是出乎意外的好,看得她又惊又喜,“哎呀……”
温君庭哈哈大笑起来,自得的摸了摸胡子。他年少时喜爱绘画,也曾拜名家为师,最擅长工笔美人图。如今虽然已经很久都没有画了,但是功底仍在,一双眉毛不在话下。
等到温淑玲袅袅婷婷地来到了上房的时候,就见到了母亲脸颊上如同朝霞一般,竟是比任何胭脂敷上去都要好看。
“阿娘,你今日怎么这般好看!”温淑玲吃惊的叫出了声。
韩氏一听晕生双颊,更显得风姿楚楚,温君庭也只是但笑不语。还是妈妈拉过了温淑玲,小声说了几句,温淑玲顿时明白过来,看着阿爹调皮的说道:“阿爹怎么不给我画眉呢?”
“这要找你未来夫君去。”温君庭挥了挥手,假做不在意。
“阿爹真是讨厌!”温淑玲跺跺脚,跑去找阿娘了。
母女二人梳妆完毕,又吃了一点朝食垫垫肚子。这一次宫宴虽然早上就可以进宫,但是中午开宴,时间太长,早上滴米未沾的话还真有些撑不住。
韩氏见女儿虽然衣饰华丽但是也并不过分,妆容也还算得体,便也放下心。温淑玲不是第一次入宫了,如何穿衣服彰显自己身份又不至于夺去了宫内人的风头,她心里有一把衡量的尺子。
一切收拾妥当,韩氏带着温淑玲坐上马车离开府邸,温君庭此时方才懒洋洋地在花园里踱着步,盘算着今日要去哪里消磨时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