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楚终于抬眸正眼看向了温斓，他神情沉沉，墨眸一望无底，看不出来任何情绪。似乎温斓这句话根本就不能让他情绪起半分波澜。
没有收到自己想要的惊慌失措，温斓捏了捏手心，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她咬了咬牙将自己听见的情况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这……这是我在去医院的时候亲耳听见的，亲耳听见温鸥在跟顾氏的人联系！”
“你听见了什么？”盛楚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水杯，指骨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才是该有的反应嘛！
温斓松了口气，人也镇定了许多，接着道：“我听见她跟顾氏的人说会从你身边带走绝密资料交给顾寒琛。作为交易她要顾寒琛亲自对你动手，并帮她把温氏从你身上夺回来！”
修长的手陡然用力，杯子隐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
温斓感觉到男人眼中一瞬间闪过一道锐利的光，但却又很快地烟消云散。仿佛掀起滔天波澜的大海重新回归了平静。
她一时有些拿捏不准盛楚的态度，知道了这种事不是都应该很愤怒的吗？怎么这人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的模样？
温斓一时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但她还是咬牙按照自己的原计划装出一副忿忿不平：“你们不是未婚夫妻吗？姐姐她怎么能这么做呢！居然帮着外人来对付你！”
盛楚微微凝神看向某一处，似是在失神发呆一般，温润的眉眼仿佛静止了一般，失去了平时直视人时富有的攻击性。
温斓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她像是受了蛊惑似的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却在对上盛楚眼神的刹那停住脚步。
她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尾，心底泛起的那一丝丑陋的想法和渴望仿佛都铺展在人面前似的，惊慌失措地站在了原地，眼神闪躲：“我，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你对我姐姐这么好，她却想着要背叛你实在是太忘恩负义了？”
忘恩负义么？
盛楚看着温斓，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理智告诉他，现在与温斓虚与委蛇，拖住她不要将在医院里听见的事说出去才是正确的，但他心底隐隐生起焦躁和暴戾让他根本不想理会任何人。
“出去。”他闭了闭眼，向后一仰躺在了软椅上，随手拍下呼叫铃。
温斓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办公室的门便从外面被推开。助理一看盛楚闭眸不像再多说的模样，心里有了数。
他转头看向一旁傻愣愣的温斓，礼貌道：“抱歉温小姐，我们总裁等会还有一个会议要开，就不招待您了。”
温斓才不听这些场面话，不可置信又微微困惑地看着貌似在闭目养神的盛楚：“你要赶我走？我不是都告诉你温鸥她……”
盛楚蓦地睁开眼睛，漆黑如墨的眼眸深处隐隐有一股寒意在涌动，他缓缓地道：“温二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裹挟着冰寒的话语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意让温斓下意识地就闭了嘴，她身躯颤抖了两下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盛楚知道了温鸥背叛他不是应该勃然大怒吗？她趁机再送上自己的温柔小意，让他看见自己的好，到时候整个温氏都是他们的，没了温俊生，温鸥将在她的脚下永不翻身。
助理虽然想知道温大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听着盛总话中隐隐的警告，他立刻将自己的这点好奇心给掐灭。又对着温斓重复了一遍逐客令。
温斓恨恨地跺了跺脚，随后便踩着高跟鞋出了办公室。
门被带上，办公室里重归一片安静。
盛楚靠在软椅上，眯眼望着虚空，他身上萦绕着一种沉寂，但寂然下又蕴藏着一种蠢蠢欲动的暴戾。
似是冰层下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迎来爆发。
他没想到温斓要和他说关于温鸥的事居然是这个。但仿佛似乎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让他心底的那一丝异样平静下来。
理智告诉他，温斓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但想起女孩曾经站在一众公司高层斩钉截铁地维护他，仰头笑着对他说“我会一直相信你”的画面，他心里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一丝动摇。
他也很希望温斓是骗他的。
按了按心脏，盛楚垂眸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看了许久之后拨通了温鸥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的人带着浓浓的疲惫。
盛楚下意识地心一揪，担心的话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吐出嘴中：“你没休息好吗？”
“我没事。”温鸥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向盛楚询问道：“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盛楚垂下眸，泛起波澜的眼眸中重归一片平静：“你昨天都没有休息好，今晚回家吧，我给你煮酸枣仁茶喝。”
温鸥拒绝的话下意识地要说出口，她现在根本就不想和他待在同一片屋檐下，但想到自己的计划，她还是改了口：“好，我晚上就回去。”
“嗯。”盛楚唇边漾出一抹浅笑，但没等他再说什么，那边就结束了通话。
没有以往的温柔，没有偶尔的撒娇，就像是个例行公事的互相问候一般。
盛楚心里一股难受涌了上来，他唇角的笑渐渐地淡了下去，捏着手机一动不动地盯着玻璃墙外，像是在等待着落幕的那一刻。
温鸥一直在医院待到了黄昏的那一刻，她难得温柔地给温俊生掩了掩杯子后便出了医院，却没想到在门口遇上了盛楚。
黑色的车子停在医院门口，见她出来后，后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温和的笑脸：“小鸥。”
温鸥缓缓攥紧了手最终又松开，她面上表现出一副惊喜的模样，上前拉开车门：“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盛楚揉了揉她的发丝，凤眼含笑却又并未达到眼底。
太多了，破绽太多了。
昨天他虽然疑惑却并未怀疑什么，但知道了温鸥有背叛他的可能性后，他便注意到了很多忽略的小细节。
比如对他触碰下身体下意识的僵硬。
她似乎很抗拒。
盛楚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摩挲了两下手指。他面容依旧沉静，但心里的某一处却翻滚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