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楚松了松领带便走出了酒店,助理提着箱子紧紧地跟在他后面驱车前往了机场。
路上他把手机拿出来给温鸥打了个电话,在无法接通后又皱眉重新拨打了一遍得到的还是同样的回答。
助理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中看了自家总裁一眼,委婉地道:“盛总,打不通可能是对方拉黑了。”
虽然助理强调了可能,但盛楚脸色一瞬间还是难看得厉害,他将手机扔在一边后便双手交握并不言语。
“您要不要试试用我的手机打?”助理试探着问道。
“不用。”盛楚拒绝,他恢复了一点冷静后便立刻想明白了温鸥和魏城偷偷到医院隐姓埋名做手术的原因。
一方面是不想让公众知晓,还有一方面恐怕就是因为不想让他发现。如果他贸然打电话过去,说不定还会惊动他们再换医院。
想清楚后盛楚决定暂且先表面上按兵不动,吩咐助理道:“封锁我回国的消息。”
“您放心,这趟行程是保密的。”
盛楚微微点头,侧头看了一眼街道上亮着灯光的便利店和昏黄的路灯,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被排除在了他脑海之外,只剩下了一个“要拦住她”的信念。
助理订的飞机是凌晨三点的,翌日直飞的飞机只有这么一趟。盛楚匆忙决定回国,调派私人飞机显然已经来不及,还不如直接乘坐客机回去快。
但好在经过十五个小时的飞行后,抵达国内时应该是温鸥做手术当天早上六点,他再从机场赶到医院最多两个小时,应当可以在九点的手术之前赶到。
计算好一切,盛楚心底有了些踏实感,他拧了拧眉心,一直蹙着的眉心透露出一丝深切的疲惫。
在美国这一周,他几乎是高强度工作连轴转,一方面要紧跟合作案,另一方面还要盯紧国内以防顾寒琛趁机动作,神经绷得紧紧的。
如今他已经连续二十多个小时没休息过,还要连飞十五个小时,虽说是头等舱,但下飞机时任谁都看得出他神情的疲倦。
A城的夏季来得很快,往常这个时候天空已经蒙蒙亮了,但今日却依旧阴沉沉的,大团大团的乌云像是墨水在水中晕开了似的,浓淡相宜。
要下雨了。
盛楚刚踏上登机廊桥便感到了一阵寒意,风从缝隙里冒出来吹动他身上的黑色风衣衣角,恍若踏入尘世的暗夜君王。
“盛总,车已经在备着了。”助理跟在他后面,望了望天空后道,“A城发了天气预警,说今天会有大到暴雨。”
“不必管它,直接去医院。”盛楚神情不变,权当没听见似的。
别说暴雨,现在就是台风也不能阻止他过去。
然而在路上的时候还是下起了雨。
凛冽的罡风刮着树梢,将它折弯了腰。豆大的雨滴从天空直直地坠落下来,砸在了玻璃窗上很快便让挡风玻璃一片模糊,连同前方车辆的尾灯也像隔了一层水膜似的。
助理开了雨刷,担忧地看了一眼前方的红灯。
盛楚坐在后排,沉默过后说道:“通知医院外盯着的人,如果我来不及赶到,进去阻止手术。”
“是。”
助理低声通话过后,车子也立刻开动,车厢里再度恢复了平静,但这种平静却显得无比压抑。
雨越下越大了,落在车顶盖和车窗玻璃凝聚成了一股股小溪水往下流,路上打着伞的行人都被风吹得走不动路。
盛楚的手缓缓地收紧攥了起来,他心里的不安在渐渐地扩大,感应到车子又停下了后,他往前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了不见尽头车队。
“怎么了?”
“好像堵车了。”雨下得大,助理也不敢降下车窗去看,只得瞅着长长的一串车愁眉苦脸。
盛楚低头看了一眼时间,隐隐的有些焦躁,“距离医院还有多远?”
“已经不远了,大概顺着这条路再拐着弯就到了。”就是因为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才让人心烦。
盛楚双手十指交握,手指一下又一下地点着手背,在呼吸紊乱过几次后,他倏地直起身子,敲了敲车门:“开锁。”
助理愕然地转头看向他:“盛总?外面雨这么大,也许堵车只是堵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他说的很快是基于开车来说的,人如果想走还是有段距离的。
“我说——”男人沉下了脸,“开门。”
光是在这里干耗着他就控制不住地想她是不是已经穿上了病服,已经上了手术台,已经被打了麻药。而那个他们的孩子是不是已经就此离去了。
这些场景光让他想想就忍不住要焦躁起来。
助理也看出了他情绪这会儿不大对劲,想劝又不敢劝,只得开了车门锁,拿了一把备用伞出来递给他:“那您好歹打个伞。”
盛楚接过伞便开了车门。
霎时间,狂风夹杂着雷霆般的暴雨铺天盖地地将他纳入其中。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便打湿了他的肩膀。
助理眼睁睁地看着车门被关上,他们总裁撑着伞迈入了雨幕中,很快便消失在了泼盆大雨里。
今天的风的确大得很,盛楚撑着伞却还是挡不住扑面而来的雨滴,甚至伞都被吹得想要带着人往后倒去。
很快他身上便淋得几乎没有一处是干的,风衣上一片深色水渍,垂落笔直的高定西裤此刻湿哒哒地粘在小腿和脚踝处,那双意大利手工皮鞋里已经进了水,丝毫看不出原来不染纤尘的模样。
但此刻他丝毫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目光只盯着前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要去拦住她。
尽管有伞,但他并不注意如何去挡雨,因此踏进楼里时,他整个人几乎都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流在地板上凝成一小洼水渍。
他已经好多年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先,先生……”
盯梢的人认出了他,吃惊地从隐藏地点出来。
“她在几楼?”男人扔了手上的伞,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神情冷漠地问道。
“在,住院部十楼,还没有进行手术。”他话音刚落,脸色就忽然一变,按着耳上的蓝牙耳机仔细聆听后,抬头对着盛楚说道,“先生,上面的人说医生已经推着手术床去病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