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老心跳慢了半拍,转过头惊异的看着楚俏,“楚俏……”
楚俏疲惫的摆摆手,“爸,你听我把话说完。”
“岳淑霞的性格我太了解了,她可不是那种念旧大度的人,所以我料定了她今天晚上约我出来吃饭是有目的的。我起初也像孙梅想的那样,她是为了向我炫耀。
这些年她在深圳肯定也打听过我的事,我到今天虽然手里有点钱,可却依旧是孤身一人,我的丈夫不死不活没有一点音讯。
所以在她看来,她现在家庭幸福美满就是对我的最大打击。那时候她一直跟我斗,想要抢走赵建柱,后来她在红旗镇呆不下去也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是想要跟我握手言和的。
直到孙梅跟我说,岳淑霞告诉她自己的丈夫也是赵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抱着最后一点幻想。也许她就是故意的,向我炫耀她现在拥有的一切是我最最渴望却得不到的,甚至连丈夫的姓氏都一样。
可是今天晚上,你听到她形容赵志成的话了吗?她说的那就是赵建柱呀!”
楚俏说到最后,声音都在打颤,谭老心疼地摇头,“楚俏,你先冷静冷静,说不定她就是为了气你呢。”
“爸,你和秦微时是不是也想到了,你们怕我难受,所以一直不肯告诉我?”
谭老吸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在等,要知道没有希望的希望是最最折磨人的。如果你们知道,求你告诉我好不好?也好让我死了这条心?!”楚俏看向谭老。
车窗外的街灯打在她脸上,她已经是满脸的泪水,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悲伤和疑惑,从来不曾有过的无助和凄凉。
“楚俏……”谭老叹息,“你就当他死了,不好吗?”
“可是我知道他没有死呀!”楚俏又像五年前那样,捶着自己的胸口,捶得咚咚做响,“我这里知道,我就是知道呀!我也曾想过他不要我了,他爱上了别的女人无法面对我,所以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离弃我。可是五年了,他就算是再凉薄,他连自己的亲弟妹都不要了吗?”
“如果赵志成就是赵建柱,你又能怎么样?你又想怎么样?”谭老痛心疾首。
“那我至少知道他还活着!我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说到这儿楚俏眼神发直,她又摇头,“不不不,我根本不会问。我知道他活着就够了,他如果真的爱上了岳淑霞,我会成全他!”
“楚俏!”谭老提高了声音,“赵建柱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你也知道!”
“呵呵……这么多年了,我无数个夜晚用这句话来安慰我自己,赵建柱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不会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情来。爸,这么多年了,我也是这么安慰我自己的。
可是你看看现在,岳淑霞这样的跳梁小丑,都自以为有资本骑在我脖子上了。而她最能炫耀的资本是什么?除了赵建柱,她还能跟我炫耀什么呢?”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赵志成是不是赵建柱,这不是没见着真人吗?”谭老底气不足的抛出这句话。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楚俏和谭老惯性的半个身子往前冲去,他们的额头撞在前排的座椅上,要不是楚俏下意识的抱紧小妹,小妹就得滚到座椅下面。
还好前面的小精豆系上了安全带,他的身子往前倾又猛地给安全带勒得后背重重陷在座椅靠背上,回过神来恼怒的冲着司机喊:“大刘叔叔!你看见鬼了!”
司机大刘目瞪口呆的瞪着车子前方,似乎根本没看见小精豆的话。
而后面的小妹因为在睡楚中受到惊吓大哭了起来,楚俏将她搂进怀里低声安慰着。
“大刘,你怎么回事!”谭老呵斥道。
“谭……谭老……”大刘回过头来看了谭老一眼,又迅速将目光转回前方。
谭老也往前看去,看见春风巷口的街灯下,孤立着一个男人,那男人身材高大魁梧,穿件白衬衫黑色西服裤子,衬衫袖子高高挽起,灯光下能看到他衬衫下发达的肌肉。
男人也听到了刹车声,他正回过头来看向这边车子。紧皱的浓眉,削薄的嘴唇,狭长的眼睛,脸上的线条紧绷,目光冰冷阴沉。
“呃……”谭老的喉际发出古怪的声音。
楚俏并没有抬头,还在低头哄着小妹,小妹用手背擦着眼睛,一边抬起头来呜呜哭着,突然她止住了哭声,指着前方,“大哥……”
楚俏一惊,猛地抬起头。
“大哥,是大哥,大嫂,大哥回来了!”小妹从楚俏怀里挣脱,打开车门跳下车便往前跑去。
小精豆急了,也开门下车,一边追着小妹一边喊,“玲玲,你慢点跑,小心摔着。”
楚俏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仿佛她手臂里还抱着小妹的小身体,她的眼睛直瞪着前方的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惊恐还是喜悦。
无数个夜晚,无数个醒来的清晨,无数次辗转时摸到身边的空虚,无数次憧憬重逢的场景。
在身边所有人都告诉她,这个男人已经死了的时候,她固执着自己的想法,她固守着她心里那块终生为他保留的地方。
她知道他没有死,她知道他不会这样毫无交待的人间蒸发,留下她一个人受苦。
哪怕她猜测到他现在跟岳淑霞在一块,哪怕她知道岳淑霞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他的,她都跟自己说,没关系的,只要知道,他还活着,他活着就好。
她可以不再希冀跟他重逢,她可以不再奢望跟他厮守,只要他还活着,好好的活着。
她甚至站在岳淑霞的车前时,就做好了看见赵建柱微笑着下车将岳淑霞拥进怀里的准备。
然而,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不知道是该重新希望还是将自己的希望再次狠狠浇灭。
然而,赵建柱却在这时出现了,就这样子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仿佛五年来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一瞬间楚俏有些恍惚,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亢长而可怕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