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柱上午听秦微时说起自己曾经在留标村任六年村长,这会儿听孙志承这样叫自己,也没多想,以为他就是留标村的村民而已。
不过方才孙承志和刘小丽的对话他是听到的,他虽然无意干涉他们,却对孙志承的行为很不齿,所以他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睁开眼睛打算跟他寒暄的意思
孙志承看着这张五年没见过的脸,依旧是那么冰冷吓人,除了短发上夹杂了些许的白发,眼角多了几条皱纹外,气质上没有丝毫变化。
他心里没底儿,可是又不得不说,“赵村长,刚才那个女的是……”
他话没说完,赵建柱倏然睁开眼睛看向他,目光中带着丝丝寒意,好像随时都会射出两把刀子似的。
孙志承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咕哝着:“赵村长,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啊?我……我又没做什么。”
赵建柱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直到他极不自在的挠挠头,然后拿着包起身走到前排的空位儿坐下,他才又像方才那样闭上眼睛。
半小时后,班车停在留标村村口,赵建柱最后一个下了车,却看见孙志承站在那儿。
看见他下来,孙志承迎了上去,讨好的笑着道:“赵村长,求您别把刚才的事告诉小莲行吗?”
赵建柱拧着眉,“跟我有关系吗?”
“……”孙志承碰了个钉子,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柱子哥!柱子哥!真的是你呀!哎呀,柱子哥,你咋回来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一把抓住赵建柱的胳膊,惊喜的叫道。
赵建柱看着他,想问你是谁呀,想想又觉得不妥,便改口道:“嗯,我回来了。”
“我原本是要进城办事的,哎呀,看见你回来了,不去了不去了。走走走,跟我回家,我爸这两天正念叨你呢,还在赵大叔,我们都可想你呢。怎么,楚俏嫂子没跟你一块回来呀?建业和建民呢?建民上大学应该放假了吧?他咋没跟你一块回来?
对了,你和建业不是在深圳搞公司吗?你怎么有空儿回来的?你咋一个人回村里来了,咋不带一家人回来住住呀?三年前楚俏嫂子回来过一趟,把你家的钥匙给我了,让我没事就过去打扫打扫,说有一天你会回来的。哎呀,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小伙子絮絮叨叨,根本就不理会赵建柱接不接话,拉着他一路往村里走。
沿路碰到好多村民,看见赵建柱都过来打招呼,“哎呀,赵村长回来了!好多年没见了呀!”
“哟,这不是柱子呢?你咋想起来回村看看了?是喽,早该回来了。”
“柱子回来了,你媳妇儿呢,咋没跟你一块回来呀?哎呀,柱子,当年多亏了你跟你媳妇儿呀,要不然咱们村现在还穷得吃糠咽菜呢。”
“是呢是呢,柱子,村里人别提多感激你们两口子了。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原本没几年活头了儿,没想到临到老了,还能吃上几天好饭呢。”
“柱子呀,你瞅瞅,现在咱们村里的条件好了,家家户户的房子都翻新了,咱也买得起电视机了,村委会还装了电话,方便着呢,这可托了你们两口子的福啊。”
从村头到村委会这一路,赵建柱身后跟了二三十个村民,都是说着感激的话。
有些腿快的小孩子早就跑到家里,把赵村长回来的喜讯告诉了大人,到了村委会那棵大树下,几乎全村的人都出来了,再加上跟过来的二三十个村民,所有人将赵建柱团团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的问候着。
赵建柱只是想到留标村来看看,看自己能不能找回些从前的记忆,因为秦微时说自己是土生土长的留标村人,老家就在这里。
他可没想到会遇到这阵仗,给那一双双长满了老茧的手拉着,有好些一手老人拄着拐杖一手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赵建柱的心莫名的激荡起来,不由自主的也湿了眼眶。
“柱子?是柱子回来了吗?”有个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村民们自发让开一条道路。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几乎是跌跌撞撞奔了过来,一把抓住赵建柱的手,“柱子!你可回来了,我还想着这有生之年也不知还能不能见到你呢?”
赵建柱迷茫的看着老人,正要张口说话,又一个干瘦满脸皱纹的老人也抓住他的手,“柱子呀,我昨天还跟你赵大叔说呢,临死之前咱们怎么着也得见柱子一面,没想到你可就回来了!呵呵,真好,真好呀。”
“爹,瞧你说的什么话,柱子哥回来是好事儿,啥死不死的。”领赵建柱进村的那个小伙子道。
“对对对,建豪说得对,老五呀,你就是不会说话,没水平,没水平。”赵大叔哈哈笑起来。
赵五叔也不生气,抹了把脸上的泪,“我咋能跟你们比,现在柱子是大公司的老板了,也走南闯北么多年见过世面了,我就是个乡下老农民。走走走,跟叔回家,晌午让建豪媳妇儿给你做好吃的。”
赵五叔拉着一脸蒙逼的赵建柱就要走,赵大叔不干了,“那不行!柱子今天得去我家吃饭,咋能去你家!”
两个老人跟小孩抢糖吃似的,一左一右拉着赵建柱的手,赵建柱也给弄得哭笑不得。
建豪笑着道:“爹,赵大叔,你俩都别争了,要不这样吧,晚上咱们摆个流水席,就在这大槐树底下,每家出一个菜,咱们跟柱子哥坐一块好好喝一杯?”
“好好好,这主意好!大家伙儿赶紧的,回家把桌子板凳都搬出来,叫自家婆娘把拿手的好菜炒出来。赵村长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咱们可得好好款待款待他!”村民们齐声叫好。
“还是建豪主意多!走走走,柱子先去我家喝茶去。”赵大叔说话又要拉着赵建柱走,赵五叔一听,又不愿意了。
赵建柱见这两老头没完没了了,只好笑着道:“这样吧,先回我家成不成?建豪去把钥匙拿来,再回家烧壶水,咱们去我家喝茶说话,这总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