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个身材纤瘦的女子，苍白着脸缩肩含胸的往这边走过来，身后不远处跟着秦微时和苏哲楷。
谭老往靠里边门的位置坐了坐，等到女子走到车边，主动将后车门拉开。
那女子一看车里坐着个穿制服的老警察，目光灼灼盯着她，不怒自威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具有威慑力。
她下意识的回头，却正好又迎上秦微时和苏哲楷的目光，只得缩了缩脖子，一弯腰坐进车里。
秦微时和苏哲楷也上了车，苏哲楷坐在副驾驶座上，刚坐定便转过身盯着那女人。
许素云恨不得将脑袋埋进两腿间，两只手拧着衣角，肩膀都在颤抖。
谭老看着不忍心，温声问道：“小许同志，吃早饭了没？要不要带你去吃点东西？”
许素云抬起头，豆大的眼泪滚滚落下，腊黄的脸原本就又瘦又干，此刻看着更是楚楚可怜。
“哎我说，你哭啥呀，我们这又没审问你，我们谭老好心请你吃饭，你干什么要哭啊？”苏哲楷不满意的道。
“不用了，谢谢您，我还得赶紧回医院查房呢。”许素云赶紧吸了吸鼻子，小声回答。
“我已经通过院长给你们科主任请过假了，你今天上午可以休息半天。”秦微时沉声道。
“啊？你们跟院长说了？完了完了，我会不会被开除呀？”许素云惊慌的抬起头。
“你放心，我虽然跟你们院长认识，不过也没说什么，我只说你老家有亲戚过来找你有急事，需要请假半天。你们科主任一听说我是找的院长，还夸你了一通，说你工作一向兢兢业业，认真刻苦。”秦微时冷冷的道。
许素云呆呆望着秦微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哦，那真是谢谢你了。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我真的不能丢了工作的。”
“那你收了黑钱随意篡改医疗报告时，就没想想会不会丢了这份工作？”苏哲楷讥笑。
许素云脸上一红，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小苏！”谭老皱眉低喝，苏哲楷只得噤声，转过身坐正，不敢再说话。
“微时，开车吧，要不去市里找个地方坐坐，我看这位小许同志应该是没吃早饭，市里不是有家很有名的早茶铺子吗？咱们去那边吧。”
秦微时点点头发动车子，许素云听了更加诚惶诚恐，“不用了，去市里这么远，我怕耽误下午上班，您三位有什么需要调查的尽管问吧，我一定尽量配合。”
“没事的，我看你年纪应该跟我干女儿差不多大，怎么这么干瘦呢？要说你工作现在也不错，在医院上班受人尊敬，怎么还是这样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呢？小许同志，你别怪我老头子说话直哈，我看你也挺不容易的，一定吃过不少苦吧。”谭老微笑着问。
许素云在红旗镇这么多年，在医院里专业不算精湛，一直都是垫底的位置。再加上又不会处理人际关系，所以在医院里也没有多少朋友，在领导眼中更是尘埃一般的存在。
打小就没听人说过一句暖心窝子的话，却没实到这位素昧平生的老警察，竟然用这么关切的语气跟自己这样温言相谈。
哪怕他是有目的的，许素云也觉得心里暖暖的，眼圈不由自主又红了。
不同的是，刚才是吓的，这回却是感动的。
“您干女儿，一定很能干吧？不像我这样，一事无成……”许素云小声咕哝着。
谭老笑了，“她是挺能干的，不过你也不能说自己一事无成，怎么说你还是个医生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我干女儿做生意是把好手，不过你要是让她给人瞧病，说不定她会把人给治死的。你做医生这么多年，肯定医好过不少病人吧？”
许素云苦笑，听到谭老这么调侃自己的干女儿，心情也放松了不少，“谭老您说笑了，我哪里比得上您干女儿呢，我只怕给她提鞋都不配。”
“你这么年纪轻轻的，又有专业技能，怎么能这么妄自菲薄呢？”谭老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许素云。
她的衣着很朴素，甚至可以说有些过时和陈旧，一件洗得发白的短袖衬衫，边角都磨出了毛边；下身是一条白色的裤子，应该是医院发的制服，鞋上则是一双发黄的护士鞋。
许素云整个人从上到下都透着一种落魄的感觉，如果不说她是个执业医生的话，看她这打扮，真会以为她就医院里头一个打扫卫生的大嫂。
苏哲楷也皱着眉，自后视镜里打量着许素云，谭老方才骂了他，他也不敢转身看了，只敢偷偷瞧着。
这位大姐怎么看也不像是跟岳淑霞一起欺骗别人的人呐，难不成她也是被岳淑霞给阴了？还是手里有什么把柄让岳淑霞攥着，她不得不听从她的吩咐？
“小许呀，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你也怪嫌我老头子事多爱说教。你这种想法不对头啊，每个人生在这世上都是有原因的，也都有自己的价值和美好的地方。你也是一样的，你不该这么瞧不起自己知道不？”
许素云苦笑，“也许我生下来就是为了来这世上受苦的吧。”
这女人全身充满负能量，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任人宰割的任命感。
三个男人平素里看惯了楚俏那样自强自立的女强人，还有孙梅没心没肺却永远阳光的乐天派性格，再对比这个女人，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谭老索性也不再跟她说话，抱着双臂闭目养神起来。
见谭老不再理睬自己，许素云显得有点慌，刚刚安稳下来的心情又开始忐忑，她不安的看看前面的秦微时和苏哲楷，又看看坐在一旁的谭老。
“您三位有什么要问的，咱们把车停在路边问吧，就不用去市里这么远请我吃什么早茶了，还得花汽油钱，市里吃饭也挺贵的。”许素云讪讪的道。
车子刚好驶到离服装厂不远的地方，听她这么说，秦微时用眼神征询谭老的意见，谭老却微微摇头，秦微时只得加大油门往市里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