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巧吓得把串串往桌上一放，哇的一下哭出来。
林海凤意识到自己不该在孩子面前吵架，赶紧停了，拿起豆干递给她，安抚道：“乖，不哭！不哭！没事的，姐姐只是跟你妈妈说话，声音大了一点，没吵架！”
“别哭了，吵死人！”林燕指着她骂，“短命鬼，磨人精，再哭我就把你扔到大街上去，让要饭的捡走！”
“姊姊……”巧巧死死地抓着她的衣服，汪亮的眼睛里充满惊恐。
“姑姑，你吓孩子干什么？”林海凤赶紧将巧巧抱到一边，低声细语，“别怕，你妈说的是气话，她不会扔掉你的，就算不要，有舅舅舅妈，还有我！”
巧巧趴在她身上，嘴上嘟嘟囔囔。
林海凤摸着她的背，被硬硬的骨头硌着，心疼得无法言语：“以后，多吃饭，我让我妈喂你，把你吃得胖胖的。咱们的巧巧可是个小美女呢！再过几天，我去进货，给你弄套小洋装，把你打扮得跟公主一样漂亮！”
巧巧听不大懂，只知道要给她买东西，眼神中流露出迫切的渴望。
傍晚时，林正平回来了，他前脚刚到，赵永梅后脚就来店里了，她鼻涕眼泪，说孩子被刑拘，不拿医药费赔人家，这辈子都完了。大伯慢吞吞跟进来，缩着干枯的双手，愁得眉毛打结。
许玉娇搬了凳子让他们做，然后大家一起商量怎么救林大柱。
“其他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花钱呗！”林燕抱着孩子，插嘴，“大嫂，你倒是说说对方要我们赔多少？”
“那个小子摔断了一条腿，光做手术就要五千多，他父母还要跟我算误工费，营养费……大开口，我把家里卖了也不够哇！”赵永梅咬牙切齿的说。“这事也不能怪我家大柱，是他自己没站稳从二楼摔下去的！”
“你这人，还说这些干什么？”大伯破天荒地发了火，气愤填膺，“要不是大柱推他，人家能摔下来吗？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替那混小子说话！简直是……是非不分！”
“你有本事去赚钱啊，朝我吼什么？”赵永梅不是省油的灯，以更大的分贝吼回去，大伯立马怂了，郁闷地低下头。
“你们都别吵了，消消气！”许玉娇给两人都倒了一杯水，又劝道。“现在没办法，只能先把钱垫上，跟他们和解，要不然大柱坐了牢，别说没书读，就是以后想找份好的工作，别人也不会要他！”
赵永梅哇地哭了，站起来就给林正平夫妇磕头，求他借钱帮忙。许玉娇就知道她会来这招，赶紧架住。
“使不得，使不得，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我们家亲戚少，也就你们家有点钱，先借我急用，以后再慢慢还你！”
“其实我们也没赚什么钱，最近顶了一家新店，老头也紧，不过我们一起可以想想办法！”
赵永梅见许玉娇不同意，扭头冲林正平哭嚎：“阿平，大柱可是你的亲侄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林正平脸皮薄，使了个眼色，让许玉娇去拿钱。
“哎呀，这……”
“快去！”
许玉娇从抽屉里拿了两百块钱，塞到了赵永梅手里。可是她还嫌少，追问还有没有。许玉娇差点气吐血，冷冷地道：“我已经把明天的早饭钱都给你了！”
赵永梅不甘心，又望向林燕。
“别看我啊，我可没钱！我们娘俩出来时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带，吃喝拉撒还靠二哥二嫂照应呢！”
“我就知道不能指望你！”赵永梅推了推老公，让他骑着自行车去乡下凑钱，然后赖在许玉娇里吃晚饭，边吃边哭，说自己命苦，摊上这么个混蛋儿子，这些年赚的家底都赔光了。
林海凤夜自修完过来看到赵永梅在，打了个招呼，询问林大柱的情况。得知要先赔两千块钱，警察才让他们见儿子时，觉得这回栽大了！
“钱给了，堂哥还坐牢吗？”
“警察说年纪不到，教育为主。”赵永梅红着眼睛，声音沙哑，“这个讨债鬼，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过年时，你就该狠狠地打他一顿！”林海凤小声嘀咕。“慈母多败儿！”
“阿凤！”许玉娇拉住她，示意不要再说。
赵永梅没了平日里的锐气，目光空洞地望着墙壁：“就算给了两千手术费，后面还有误工费，营养费……那得多少钱啊！无底洞，赔不起。早知道这样推狠点，摔死拉倒！”
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许玉娇赶紧提醒：“大嫂，这种话千万别让人家听见。每个孩子都是爹生父母养，他们要听见，非得跟你拼命！”
“我还怕他们！”赵永梅窝里横，扯着嗓子说，“正好，这日子没盼头，我也不想活了！”
林海凤看到有人来吃串串，帮他们装好，又送上调理酱。至于赵永梅的寻死觅活，她是不信的。上次她在医院检查，肝脏有结节，吓得第二天就跑市一医院检查，不知道有多惜命！
***
三天后，林大柱出来了，眼皮浮肿，整个人瘦了一圈。站在赵永梅身边，由着她骂，像跟自己无关似的，眼神迷离。听说他在拘留所里没办法睡觉，受不了二十四小时开着灯。同房间的还有几个小流氓，他们在他上厕时突然吓了他一顿，害他差点尿裤子上。
赵永梅嫌弃他没用，高高壮壮的身体是摆设，居然让几个瘦小子给整哭了！
“回学校给我好好读，家里欠的钱，以后你考上大学自己还！”
这话好像说给林正平夫妇听的。
林海凤立马不乐意了：“大伯母，我爸的钱是借给你和大伯的，又不是借给大柱。谁借谁还，等大柱考上大学，毕业赚工资起码还要五年！难道这些年你都不还了吗？”
“你这丫头，就跟钱最亲！”赵永梅嫌弃地道。
“胡说，我哪有！你才跟钱最亲！”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许玉娇见状，赶紧按住林海凤说：“跟长辈说话，注意点！大嫂没说不还，她家现在有困难，我们不急用那笔钱，不要催。”
“看看，你妈都不急，你瞎急个什么劲！”赵永梅直翻白眼。
林海凤特看不惯她强势的做派，心想：恶人自有老天磨。林大柱一次次地出事，一半是人祸，老娘宠的，另一边是天灾，算是报应！
回到学校后，林大柱变得格外安生，每天食堂，教室，寝室三点一线，不知道是不是洗心革面了，也不来店里占便宜。林海凤受大伯所托，让赵小琴的同学看住他。有什么不对劲立马来跟她说。
“喂，听说张青峰父亲的案子判了，可是，他为什么不回来读书呢？”赵小琴八卦心顿起，自言自语。
“不知道！”
“那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他？”
林海凤摇了摇头。
上次，他来说工作的事，母亲极力推父亲去，可是他死活不答应，后来，张青峰还拿着报名表到店里来，只不过当时林海凤不在。可惜了，要不然她想问问案子的情况。
“林海凤，听说你家卖小饰品，有没有漂亮的耳环介绍？”宋小凡凑过来问，笑嘻嘻地道，“我有个亲戚周末要结婚，我妈让我去当伴娘！”
“你想要可以去店里挑。不是银做的，但是看上去比纯银的还漂亮，价格也很优惠，几毛钱到几块钱都有！”
“好啊好啊！”她兴奋地点头，其他几个女生也围过来，也想要买。
林海凤笑着说给他们打折，按成本。
张笑站在旁边瞧了片刻，阴阳怪气的说：“呵，真会做生意！赚钱赚到学校里来了！”
林海凤知道她对自己有意见，没理会。
赵小琴却站出来，帮她搭腔：“刚才林海凤明明说了，不赚同学的钱，便宜点卖。哎，有些人就是不长耳朵！”
“你！”张笑生气地质问，“我说我的，关你什么事？”
“我也说我的！”赵小琴冷哼一声。
周敏赶紧过来，将张笑拉走了。
“别说了，没必要吵架！”
“林海凤太嚣张了，学校是卖东西的地方吗？老师也不出来管一管，带坏咱们班学习的风气！”
“是啊，她这样子的确过分！”
……
中午时，大家都来店里看看，被漂亮的小首饰吸引，迈不动腿。林海凤凭着自己的见识，告诉他们怎么配衣服，一口气卖出了不少。
钱还没在口袋里捂热，就被冯老师叫到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顿痛批，还说她以后再拉同学去买东西，就给她记过处理。她迫于形势，乖巧地答应以后不在教室做生意。
从办公楼下来，她长吁了口气，看来以后做事情要更小心点才行。后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真是防不胜防。
***
小店的生意一好，附近陆陆续续地摆了好多相似的摊，价格一个比一个便宜，竞争特别激烈。林海凤还要付店租，又要每天跑去上课，渐渐的转给林燕管，到手的钱越来越少，她决定再卖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