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林海凤一睁开眼，看到的是上面的生锈床板。这世上有太多灰姑娘等着坐南瓜车，穿水晶鞋，而她只想靠自己的双手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不哀怨了，好好干活吧！”她给自己打气，从床上一跃而起。蓦地撞到周敏在窗口，扶着桌子做拉伸，伸长纤细的手，扭了扭小蛮腰。
这么早，她就起来了！
林海凤回想起往常，她也是差不多的时间起来，锻炼身体，做简单的护理，然后打扮得体再出门。一个自律的女孩子很难得，何况周敏家还有钱。她上学期成绩是全班第三，跟林海凤只差几分。
“你起来了！”她笑容灿烂。
林海凤一怔，应：“嗯，没想到你比我早！”
“习惯了！”
这种习惯很可怕，想不成功都难！
林海凤三两下穿好衣服，跑去洗簌，回来后，大家陆陆续续地都起来了，李娜约张笑吃完早餐去逛街，只有蔡小丹抱着枕头，翻来覆去，依依不舍。
“唔，你们好吵啊！”
“都几点了，还不起来？”林海凤拍了拍她的被子。
“今天周末，当然要多睡一会儿啦，我家又没店给我开！”
林海凤一口气呛到，半响说不出话来。
***
打开店门，林海凤把喇叭裤和墨镜摆在门口，自己当做模特，稍微打扮了一下，很快的吸引了路人的目光，他们纷纷过来询问价格，不一会儿，店门口便被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许玉娇边招待客人，边往这边看，笑着跟身边的林燕说：“阿凤天生是做生意的料，你看，这么多人来，今天一定能赚不少钱！”
“人家那是好奇，不一定会买！”她酸溜溜地道。
“我相信她的眼光！”许玉娇信心十足。
“就算赚了，那也是她运气好！”
“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了，只是运气好的话，那躺着也能赚钱！阿凤肯吃苦，又努力，像她这样的孩子很少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满直接跟我说，不要针对她！”
林燕不满地道：“二嫂，你是越来越宠她了！”
“她是我女儿，当然了，亲生的！”许玉娇自豪地说。
“大了，还不是嫁给别人？”林燕泼了盆冷水，自怨自艾。“要是她嫁个好老公，收一大笔订金你就赚了。要是像我一样嫁个没良心的，别说收钱了，还遭罪！”
“行啦，行啦，别老拿你那破事出来说！”许玉娇不耐烦的喝止。“当初，你要嫁给那个混蛋的时候，我劝过你，有用吗？阿凤不是你，她有文化，有能力，还很勤快，以后一定会嫁一个心疼她的好男人！”
林燕努努嘴，嘀咕：“走着瞧！”
许玉娇等店里闲点了，交给林燕，自己则灌了杯水，送到林海凤面前。然后帮她一起收钱，一起装袋子。
“快喝啦，是温水！”
林海凤正渴呢，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看起来今天生意不错呀！”
“嗯嗯，明天我就去进货！”
“急什么？下个星期再去也不迟呀！”许玉娇心疼女儿，碎碎念，“钱是赚不光的，身体最重要！你呀，别把自己给累坏了！”
“今天卖的不错，明天再卖几件就没了。要是我不进货的话，天气变暖，到时候厚的裤子反而卖不出去。”
“你就跟神算子一样，还知道看天气进货！”许玉娇看他的眼神充满赞许。
忽然，隔壁传来吵闹声。
许玉娇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扔下手里的活，赶紧跑过去看。
店里，有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坐，男人站起来，指着林燕破口大骂，说她不长眼睛，差点烫伤孩子。还说她态度不好，叫老板娘出来。
“你们不管好孩子，还怪我？！”林燕满腹委屈，涨红了脸争辩，“再说，这不是没烫到他嘛！为什么要小题大做？”
许玉娇一听这话就来气，开门做生意，哪能跟客人争吵，就算有理的也变没理了！
“小燕，你别说了！”
“可是，二嫂……”
“听话！”许玉娇沉下脸，逼她离开，然后望着那个中年男人，直接说了对不起，承认是店里的疏忽，幸好没造成严重的后果。为了安抚他的情绪，答应给他们一家人免单，还送了三瓶汽水。
林燕在人群里气的发抖。
一个小时后，林正平带着巧巧从公园回来，笑容满面，孩子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吃的津津有味。
林燕正在擦桌子，一见他来，赶紧跑过去告状：“二哥，二嫂她太不会做生意了。明明是那个客人无理取闹，她连争都不争，不仅免了她们的单，还送了汽水！要是这样的客人再来几桌，我们还怎么賺钱？”
“什么客人？”林正平听得一头雾水。
林燕把刚才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愤愤不平的道：“二嫂胳膊往外拐，不帮自己人！我们是开店做生意赚钱，又不是慈善会！”
“我明白了！”林正平板起面孔，将巧巧交给他妈，咚咚咚上楼去找许玉娇。阳台上，她正在晒衣服，可能是旧伤复发，按着腰使劲敲。
林正平心尖一颤，快要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不耐烦地数落：“你的腰怎么又疼了，这么没用！让你休息不休息，活该！”
许玉娇：“……”
“好啦，剩下的别挂了，让我来！”他说着，抢走了衣服架。
许玉娇又好气又好笑。
“我就是弯腰久了，感觉有点涨疼，没事的！”
“小病拖成大病，到时候在床上不能动，你再说没事试试？”
“可是，衣服总得洗的！”
“让小燕去做吧！”林正平望着她，“要是叫不动，你跟我说！”
许玉娇呵呵地笑。
***
林海凤在教室里上课，心里却记挂着外面的店。中午有客人闹事，母亲出面解决了，可是接下来，凭着林燕的性子还是会惹是生非。她得想个办法送走这位神！
“林海凤！”冯老师突然叫她。
林海凤倏地站起来，直勾勾地瞪着黑板，上面是一首古诗：夜宿山寺。她以前背过，所以很熟络。
“别以为你学习成绩好，就可以不重视古诗，要多读多背！以后考试会考到……”
林海凤小声说：“我已经会背了呀！”
冯老师火了，大声说：“那好，你把你会背的古诗都背给我听！”
“好！”林海凤站直了身子，提高声音开始背古诗，一首连着一首，刚开始，大家都在看笑话，偷偷让她跟老师认错。后来，当她背了五六十首时，他们态度起了微妙的变化，开始为她喝彩，加油。
就这样，林海凤一直背，一直背，要不是快下课了，冯老师让她停，她估计能背出好几百首来。
“厉害！厉害！”冯老师眯起眼睛，盯着她这根肉中刺，皮笑肉不笑地道，“就算你都会背，也要虚心学习。同学们，下课！”
“老师再见！”林海凤望着他的背影说。
大家纷纷围过来，直夸她记性好，把语文老师都镇住了。林海凤没往心里去，只是冲他们笑了笑。
张笑走过来，瞅了她一眼：“喂，你这样抢着出风头，不好吧？”
“我没有想出风头！”林海凤认真地纠正。
冯老师看她不顺眼，想找机会给她小鞋穿，她不过是为自己争取点权利。
“如果是我，不会跟老师对着干！”张笑不知道哪来的优越感，觉得自己是道德标杆，批评别人不按规矩来。
“幸好我不是你！”林海凤轻蔑地说，发现她的脸色微微一变。这时，赵小琴跳出来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如果换作是我，就装死！”
“那样你就真的死定了！”有人学着冯老师的口气指着她。
大家被逗乐了，哄堂大笑。
***
林海凤思来想去，先跟母亲说了自己的想法，她直接反对：“你姑姑是被男人赶出来，投靠我们。要是，我们把她排挤走，会被亲戚朋友戳脊梁骨！”
“我没说直接轰她走，是想个办法让她离开，又不让别人觉得是我们的错。”
“那怎么办？”
“我想得在城里给她找份工作，不要太复杂，像售票，扫地都可以。只要她想赚钱，事情就好办了！”
“她不会想賺钱，她想的是天上掉钱！”
林海凤嗤笑：“阿妈你说得对，她就是太懒了！”
“城里工作不好找，都要靠关系。要不，你认识的同学多，让他们帮忙看看？”
“好吧！”林海凤只能妥协，下意识地又想到张青峰，不过，那只是一闪而过的感觉，她提醒自己别想他了。
多年以后，她们或许相遇街头，彼此点个头就好了！
父亲听了，忧心忡忡：“你姑姑性子慢，人又大大咧咧，工作不容易找！就算找到了，我怕她被人家辞退。”
“阿爸，我们总不能养她一辈子，别忘了，她还有巧巧。”
“是啊，她要是工作了，巧巧怎么办？”
林海凤无力吐槽，提醒：“明年巧巧就可以读幼儿园了！到时候，让姑姑去找份工作，就算是为了女儿！”
“到时候再说吧！”林正平拿出烟来正想臭，看到老婆在，又放了回去。
林海凤回到店里，将地扫了一遍。上周进的货销路不错，喇叭裤卖得差不多了，墨镜也卖了一半，手上的钱多了，她决定将这个经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