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影院出来,赵小琴在门口买了串糖葫芦,宋小凡则去吃炸臭豆腐,林海凤想挑样东西来吃,最后选择买瓜子。她低头付钱,忽然,赵小琴过来,用胳膊顶了一下她的腰。
“你看,那不是你的那个……”
“我的什么?”林海凤很奇怪,顺着她的视线看到电影院前面的空地上,一群打扮得很时髦的年轻人在那里跳霹雳舞。其中有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头发长长的盖住深邃的眼睛,跳的特别好看,很多女孩子为他欢呼。
“阿标!”林海凤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自从林大柱出事,林伟标一直在乡下,听她妈说他学业繁忙,不叫他一起是怕影响他学习。
可是,这也叫学业繁忙么?
“呵,这家伙跳的还蛮有型!他是你的堂弟吧?”
“你怎么知道?”
赵小琴神秘兮兮的说:“你猜!”
“这有什么好猜的,肯定是他来学校看林大柱,被你看见了!他们兄弟俩经常见面,不过,跟我见的比较少。毕竟他来学校里找一个女同学,很不方便!”林海凤见音乐停了,便过去找林伟标说话。
“阿标——”
“等等!”林伟标冲身边的伙伴说了句,便一蹦地来到了林海凤面前,笑眯眯地望着她,“你来看电影,跟哪个帅哥呀?”
“帅哥没有,美女倒有两个!”林海凤拉过赵小琴和宋小凡,介绍他们认识。
“市一中的,都是读书成绩特别好的女生,佩服!佩服!”
宋小凡和张小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们对林伟标都很有好感,表情羞涩,想靠近又怕太轻浮,扭扭捏捏。
“你跟谁学的霹雳舞,跳起来真好看!”赵小琴更大胆一点,好奇的问。
“自学,电视上看的。”
“厉害!”
林伟标扬唇浅笑:“没什么!”
林海凤忽然发现他笑的样子还挺好看,难怪,能吸引那些女孩子围着看。小时候,她就觉得他特别皮,老跟林一龙打架,现在长大了,倒是懂事了,越长越帅,跟林大柱完全不同一款。林大柱长得像他妈,皮肤黝黑,骨骼偏大,说话粗声粗气。林伟标长得像父亲,削长的脸庞,皮肤白嫩,眉宇间有种俊秀之气,混合着少年的迷茫和邪魅。
“好啦,我有事问你!”林海凤阻止他们再墨迹下去,拉着林伟标到一边,“我听说你哥去外省做生意去了?”
“什么做生意呀!我舅舅在外面卖眼镜,他跟在后面学着卖!也没有店铺,走街串巷!”
“那你妈说他做大生意……”林海凤意识到赵永梅是充为了面子才这么说的,顿时明白了。她不禁奇怪了,又问,“你哪有那么多时间跳舞,不上学的吗?”
“我又不要拼成绩!”林伟标不以为然,“像我哥,每天拼命读书,花了那么多钱上了市一中,还不是被开除!”
“他哪里有拼命读书啦?”林海凤嗤之以鼻。
“反正我觉得这都是命,能读好的人,天生就好,不能读书的,努力死也没用!我不是读书的料,也不想考大学!”
“你这是什么思想啊!”林海凤瞪着他。“别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好吗?”
林伟标不屑地耸耸肩:“实话实说呗!我喜欢跳舞,不喜欢做哪些烂七八糟的试题,以后,我也不想读书了!种地挣钱,进厂当工人能赚钱,就算像老太婆一样,在学校门口卖的茶叶蛋也能赚钱,为什么一定要考大学?”
“眼界,读书是为了开阔眼界,不单单是为了賺钱呀!”林海凤被他的歪理邪说给气到了,“你才初中就不想读了,以后会后悔!”
“不会!为了读书,做不了我自己喜欢的事才后悔!”
林海凤一时间无言以对!
***
看完电影送小凡和赵小琴还要去逛街,林海凤跟着一起,什么也没买。傍晚时回来,她远远的看见店门口,父亲和大伯站在大树下抽烟。
风有点凉了,他们缩着脖子,时不时地弹两下烟灰。
“你们先回去吧,我去店里看看!”林海凤与宋小凡他们分开,直接过去跟大伯打招呼,叫了好几声,他才听到,惊讶地回过头。
“阿凤回来了!”
“嗯,大伯母来了吗?”
“没呢!阿标跟我一起,他跟同学一起去新华书店买书了,等等就回来!”
买书?
林海凤脑中浮现他跳舞的样子,欲言又止。不过,一想到大伯这段时间为大柱的事已经操碎了心,便觉得真相不那么重要了。大伯又治不了阿标,最多骂两句,气死自己!
店里还有两桌客人,他们慢吞吞的,边聊边吃。
母亲在整理垃圾,准备倒掉。
“阿凤,你来的正好,去小店给我买包醋,晚上大伯和阿标在我们家吃饭,你爸买了点海鲜,等下我烧起来!”
“好的!”林海凤拿了一块钱,就跑去小卖部,出来时,看到大伯蹲在地上,把掉在地上的半截烟捡回来抽。
“算啦,再来一只?”林正平又拔出烟递过去。
“不拉,省点!”大伯皱着眉头说,“阿梅每个月只准我抽一包,哎,一不小心就抽多了,她鼻子比村头的老狗还灵!嫌我烫破衣服,弄脏被子!”
“哥,你不要事事由着她胡闹!女人嘛,你越宠,她越娇蛮。大嫂这些年没少折腾,你看看,这家都搞成什么样了。她看不起我家阿娇,老欺负她,我们就到城里开店,不招惹她!她怕小燕回来占了林家的便宜,又联合咱妈把她逼出来……好好的家怎么就变成这样?”
林瑞生羞愧难当,摇了摇头。
“你看看村里头,那家像我们这样七零八落?大嫂把我们家搞成这样,她跟她自己的兄弟姐妹关系倒好,没事送吃的,用的,过年过节一起聚聚。哎,你清醒点,别怪兄弟在大柱事上不帮忙,实在是窟窿太大,没办法填!”
“我知道,不怪你!”
“以前,我哪次不借你钱,可是大嫂记仇不记恩,就会挑剔我们帮的不够!要不是她咄咄逼人,我也不会翻脸!”林正平说到这,叹着气,“算啦算啦,我也不是计较,就是觉得委屈!我们对妈和大嫂都尽心尽力,结果还是这样!”
……
林海凤回来时,他们还在说,大伯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连烟都不抽了,父亲也不好说下去,拉着他进屋坐。
“我真羡慕你,阿娇把两个孩子教得这么好,读书都拿奖学金,以后肯定有大好的前途!我家大柱没指望了,阿标又贪玩,唉!”
“小孩子靠自觉,教不好的!”林正平说。
这时,林伟标回来了,兴冲冲地跑进来,开口就说饿死了,有没有吃的。林瑞生正憋了一肚子火,将他训了一顿。
“喂,你不会告诉我爸我去跳舞的事了吧?”林伟标做贼心虚,还怪林海凤背后泄密,结果反而被发现了。
林瑞生脸黑了:“臭小子,你说跟同学去新华书店买书,原来这一整天是去跳舞了!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扭来扭去,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啊,不是,不是,我只是玩了一会儿……”林伟标看父亲扬起手要打人,吓得赶紧跑,嘴上说,“真的,就一会儿啊!”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林伟标自然没那么傻,扯着嗓子:“你要是不打,我就站住!”
“你!”林瑞生气的直哆嗦。
林海凤看他们父子大战,又好笑又好气。店里还要做生意,虽然客人不多,但是他们这样吵吵闹闹,还是会影响到。
“大哥,别生气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林正平过去拉他到边上吃饭,又拿出了自己酿的杨梅烧酒,一人倒了一碗。“来,喝点酒!”
“哎呀,阿娇辛苦了,做这么大桌子菜!”林瑞生客套的说。
“别客气,吃吧!”
“阿龙呢,好像还没有回来!”
“他呀,在学校里吃了,你们不用等他!我们大家坐下来,动手吧!”许玉娇过去抱来巧巧,又照呼着其他人坐下。
“阿凤,下次不要替这个混小子隐瞒!”林瑞生喝了半碗酒,气呼呼地道,“这样不是在帮他,是害他!一个男孩子,整天跳来跳去,像什么样子!丢人现眼!”
“哦,知道了!”林海凤望着林伟标,故意说,“大伯说得对,跳舞只是娱乐活动,偶尔玩玩就好了,如果连读书都荒废了,那实在是太不应该啦!”
“嗯嗯,还是你懂事!”林瑞生点点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将林伟标说得如坐针毡,浑身不舒服。
吃完饭,他将林海凤拽到店外面,满脸不悦地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爸已经很反感我跳舞,你还火上浇油!”
“我是实话实说!”
“不是,你是故意气我!你们女孩子就是心眼小!”林伟标一手按着墙,一手拉了拉她的领子,“好吧!刚才我没弄清楚就怪你,是我不对!”
“这还差不多!”林海凤俏皮地眨了眨眼,“可是你想收买我的话,光这个似乎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