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大家来自己店里吃东西，她还是有点紧张，提前把桌子和屋子打扫了一遍，外让大家过来。
周敏的家境很好，听赵小琴说，她父亲是国企的高管，在外省上班。他们那家企业特别厉害，就是门卫工资一年都一千多，相当于三个老师。
周敏用的东西价值不菲，别人不知道，林海凤却是识货的，单说她装衣服的那个黄色牛皮箱，又重又结实，纯手工做的，普通人家根本用不起。她平时说话做事都很低调，只有请大家吃东西时，出手阔绰，好像不心疼钱似的。
上次，林海凤父亲住院，她支援了几十块，后来竟然说不用还了，如果一定要给，等林海凤毕业赚工资了再给她。
“大家放开肚子吃，反正周敏付！”蔡小丹扯着嗓子说，“最好把她吃穷！”
周敏听了，温和地笑笑：“没事，好好吃吧！”
林海凤跟母亲端了一箱汽水过来，一一打开，分给他们喝。看到他们吃得很带劲，心里很高兴。这时，门口闪过一个身影。
林海凤一愣。
过了一会儿，那个寡妇又晃过来，装作扔垃圾，往店里瞅了瞅，脸色不大好看。林海凤知道她们店里生意差了，看到自己这儿好多人，她暗暗嫉妒。其实，那是她自找的。一开始，大家都喜欢她的面店，被工商停业整顿之后，大家发现那厨房太脏，有几个还吃坏肚子，口碑差了以后，谁也不爱来了。
门外传来粗粗的声音：“阿凤，今天生意这么好哇？”
林海凤扭头撞见林大柱进来，脸色就不好看了。两天没来，她还以为这小子弃恶从善了，结果又来占便宜。
“哎呀，大柱来了！”母亲闻声，热情地过去迎接，可能是前几天跟他妈说他赌博的事，怕他记仇。
“婶婶，我又馋你家的串串啦，够味！”他竖起大拇指。
“没事，喜欢吃就好，进来吧！”
林大柱见屋子里没位置了，你知道转身回去，厚着脸皮往灶台后面一坐，笑嘻嘻地说：“婶婶，随便弄一点，我不挑食！哎，最近要考试，我胃口都变大了！”
“这人……”林海凤差点爆了粗口，见同学都在，忍了忍。
“林海凤，他是谁呀？”周敏奇怪地问。
张笑皮笑肉不笑，插嘴：“那是她堂哥，林大柱，也是我们学校读书的，隔壁班。他和张青峰是初中同学，好哥们！”
最后一句话刚落，大家的眼睛都亮了。
李娜先凑过去问张青峰在初中成绩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蔡小丹又问他喜欢什么，平时玩什么。
林大柱是人精，一下看出来女生们都喜欢张青峰，故意吊胃口，装模作样地说他们关系特别好，经常一起打篮球，台球。
林海凤拿眼白他，他也没感觉。
这时，母亲走到她身边，小声问：“那个张青峰是不是就是你日记写的……”
“阿妈！”林海凤吓了一跳，拉着她到旁边，郁闷地问，“你怎么也偷看我日记呀？”
“我哪会看，又不认得字！是阿龙告诉我的，他说你喜欢一个男生好多年，为他才老上市一中。还说他要等一个让他努力的女生出现，没爱情就没动力！幸好不是讲给他爸听，要不然讨一顿揍！”
“原来是那小子！”林海凤呀牙切齿。
“看你！哈哈，我是你妈，有什么心里话不能跟我说的？”
林海凤害羞了，低嗔：“阿妈，别听弟弟胡说，我跟张青峰是可能的，人家条件好，是官二代，已经有未婚妻了！”
“这样啊！”母亲有点失望。
林海凤以微笑掩饰自己的难堪：“我只是觉得他读书成绩好，欣赏他，没有什么意思。今天同学都在，你千万别在他们面前说，要不然我……”
“好啦，我知道你脸皮薄！”母亲戳开她的头，幽幽的叹了口气。“门不当户不对，我们是不能高攀人家！别让人看不起！”
***
张笑从医院回来，像变了一个人，既不装有钱了，也不高傲了，跟别人说话声音轻轻的，嘴角带笑，虽然很淡，看起来却很温柔。
林海凤把家里的橘子带给大家吃，她还客气地说了句“谢谢”。
同寝室的都知道她自杀过，所以在她面前说话也小心翼翼的，再加上她的转变，画风就变得怪怪的，以前嬉笑怒骂都没了，每个人相敬如宾，和谐极了。
林海凤很想问问陈建宇的事，不过，没敢提，正好，林大柱来到店里，她便叫住他，说有话跟他说。
“我没钱了！”他把口袋翻出来，可怜巴巴地说，“真的，没钱还给你！”
林海凤又好气又好笑。
“我不是问你要账，就是想知道陈建宇和张笑的事！”
“他们呀，不是上个月分手了吗？”林大柱果然知道内情，眯起小眼睛，“那个张笑是你同学，不会是她让你问的吧？”
“不是？我就是好奇！”
“她太蠢了，被人白睡了，还贴了不少钱！”
林海凤不喜欢他的用语，什么叫白睡？好像女人是商品似的，还要使用交钱。不过，陈建宇这个人渣，她是知道他品行的，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找女朋友比投资还会算计。
“陈建宇现在又跟谁在一起？”
“他职技校已经有一个女朋友了，又在追师范的一个女生，他还说要泡遍各个学校的女生，我没他那么花心。”
林海凤着了他一眼：“花心是需要本钱的！”
“对了，师范那个女生以前跟你同班的，好像叫，叫……”林大柱想了一下，脱口而出，“李美娟！她长的挺漂亮，又会打扮！在学校读了几个月书，皮肤变得又白又嫩，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乡下来的。”
“你说什么？”林海凤大吃一惊。
“要不然我没钱，长残了，我也想追她！”林大柱一脸猥琐。
林海凤被恶心到了，推了他一把：“离我同学远点！她心地不错，你们都配不上她！该死的陈建宇，害了一个又一个！”
“你情我愿的事，不能怪他一个人！”
“借着恋爱的名义耍流氓，还有理啦？”
林海凤跟他没法说，指着他鼻子：“我不管了，你赶紧賺钱，把钱还给张青峰！喂，别以为人家不追债，你就可以不还。我们都姓林，别让我们家族丢脸！”
“好啦好啦，我会还的！”林大柱撇撇嘴。
林海凤担心李丽娟，连觉都睡不安稳，一到周末就跑去她的学校找她，可惜扑了个空。她同学说她回家了。于是，林海凤又骑着自行车去了趟乡下，直奔裁缝店，结果她父母说她压根没有回来。
“她呀，说要考试了，得抓紧时间复习，好几个星期没回来了！”
“这丫头，太辛苦了！我们给她送点鸡蛋补补吧？”
“他们食堂菜好着呢！”
“那好，等她放假回来再说！”
……
林海凤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戳破这个谎言。她离开李丽娟家，骑着自行车去看了奶奶，顺便看看弟弟的生活状况，一进门就被里面的邋遢景象给震到了。
奶奶家二层楼，木板结构，外表是青砖墙，盖了又三十年了，墙上都有了裂缝，木板也是横七竖八，没什么规则。
以前，她还收拾一下房间，现在照顾林一龙便懒了，床上枕头都发霉了，被子上还有霉斑。
“阿凤，你怎么回来了？”奶奶从背后闪出来，一脸防备地问，“你阿爸阿妈呢？”
“他们还在守店，我就是回来拿点书，过几个星期要考试了！”
“哦，那你好好复习！”
现在快中午了，林海凤见她不留自己吃饭，也没脸赖在那儿，便说：“我还要回学校，先走了！”
“去吧！”
“叔叔，阿姨，你们忙吧，再见！”林海凤很快逃出来，骑上车一口气到了街上，觉得饿了，买了一个馒头吃。她吃着吃着，又买了一碗豆面碎。
“咦，这不是阿凤吗？”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林海凤一回头，见小姨现在身后，连忙跟她打招呼。
“你阿妈呢？”
“还在城里开店！”
“她呀，嫁给你阿爸真是吃够了苦！唉，不知道她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小姨数落起林海凤父亲的种种不是，忿忿不平地说，“就我那傻姐姐老实，一根筋，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认定了你们老林家！换做是我，早跟他一拍两散！”
林海凤不喜欢她，没吭声。
小姨说了几句，觉得尴尬就走了，临走时，让她劝劝母亲跟她一起去深圳做绣衣，赚大钱。
林海凤没往心里去，吃完付了钱正准备走时，听见那个店主小声跟旁边的人说：“看到刚才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了没？她呀，跟别人搞三搞四，被人家原配砸了家！”
“这种女人啊，直接吊起来打死！”
“她老公是软柿子，硬不起来！”
……
林海凤知道小姨手段多，懒得管她的私生活，骑上车去回城里。这一整天来来去去，屁股颠疼了，小腿肚子都蹬酸了，不过一想到这样能省钱，她望着远方，便有了新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