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帮秀秀一起干活了！”林海凤为她愤愤不平抱不平，“店里生意那么忙，她妈就是烧烧面，其他的活都让她干，这女儿一定不是她亲生的！”
“阿芳是很自私。上次我看秀秀穿的衣服太旧了，让她给买一件新的都舍不得，还说要留给儿子读书！她自己的衣服三天两头换一套，打扮那么漂亮，也不知道勾引谁！”
林海凤知道她担心，便说：“你放心啦，阿爸是有谱的人！他才不喜欢那个狐狸精呢！”
“是个男人都会偷腥！”
“别捕风捉影，自己找不痛快！”
许玉娇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
夜自修时，班里的宋小凡肚子疼，值班老师将她送去了医务室。大家议论纷纷，有的说她得了盲肠炎，有的说她生理期，还有的说她吃坏肚子。
林海凤为了奖学金，抓紧时间复习，没怎么关注。到了下课时，赵小琴回来说宋小凡情况挺严重，上吐下泻，医务室没用，已经送医院了。
“这是怎么回事？”林海凤奇怪地问。
赵小琴摇了摇头，然后非常可惜地说：“还差一个多月就期终考试了。她要是不早点好起来，影响最后发挥！”
“什么也没身体重要吧？”
“不，我觉得成绩比命还重要！”赵小琴握紧拳头，“我们要发挥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革命精神，努力考全年级第一名！”
“得了，你还是少喊口号，好好看书吧！”林海凤不想跟她多聊，感觉时间完全不够用，可是张小琴一坐下，又凑过来八卦：“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张笑有点不对劲哇？”
“是吗？”林海凤头也不抬，冷冷地道，“我跟她吵架后，形同陌路，她怎么样，我已经不关心！”
“好吧！本来我还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既然不感兴趣，那就算啦！”赵小琴故意吊人胃口，可是，林海凤没上当，她觉得无趣，也不说了。
第二天，宋小凡回来了，精神不好皮肤苍白。大家围过去问东问西。
“医生说我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昨天晚上，她没在食堂吃，跟红霞先去吃了面条，然后又吃了串串，还有几个柿子……”
一说到串串，有几个同学回头看了林海凤一眼，那眼神好像是确认凶手似的。
“我家的东西很干净，不会吃坏肚子！”
“好啦！好啦！你别说了，又没办法验证！”赵小琴按住林海凤，尴尬的笑了笑。“只要人没事就好，下次注意！”
这么一来，更像是掩饰。
林海凤有点生气，觉得她在帮倒忙。
中午到了店里，林海凤把自己同学吃坏肚子的事跟父母说了，许玉娇恍然大悟道：“难怪早上有几个穿制服的人来店里查看，灶台，后院都看了，没说啥就走了！”
“可能是卫生局的，或者工商所！”林海凤看了眼店里，觉得弄得还算干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隔壁忽然传来阿芳的尖叫声，附近的人都听到了，纷纷跑过去看，只见厨房里，阿芳摔倒在地，前面的猪油盆倒了，溅了一身。她爬起来，气呼呼地骂：“短命鬼，没长心眼，盆放在这里，不掉才怪！”
秀秀被骂的狗血淋头，在人群中默默地低下头。
阿芳骂了很久，她一句也没争辩。
林海凤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帮她解围，还一起清理了地面。阿芳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气呼呼地说：“钱不是这样败的，油这么贵，太可惜了！”
“今天那些人来了，说让我们注意卫生，不要把装猪油的盆子在地上，所以我才……”秀秀终于鼓足勇气，怯怯地说。
“那帮人甭理他们，查来查去，不就是希望我们给他们塞红包吗？哼，做梦，老娘一分钱也不会给！”
“可是，放在地上是脏！”
“又不给你吃，少多管闲事！”
秀秀脸色一僵，不说话了。
阿芳依然碎碎念：“唉，我真是命苦，生个儿子不着家，整天游游荡荡，书也读不好，生个女儿，比猪还笨！”
秀秀：“……”
“想当年，我就不该进城，一个人养两个，我容易吗我！”
“妈，我去洗菜了！”秀秀立马忙去了。
林海凤看着她纤瘦的背影，觉得她太懂事了，跟自己的以前很像，懂事得让人心疼。
下午，工商所的人又来了，在面店贴了通知，让他们停业整改。阿芳很不服气，指着许玉娇的小吃店，反问：“为什么只贴我一家，他们呢？”
“他们厨房还比较干净！”检查的办事员说。
“嘴巴长在你脸上，想说谁好就谁好！你们当官的，一碗水端平，专门欺负我一个寡妇，算什么本事？”阿芳口沫乱飞，连哭带嚎，“我小本经营，关一天店就要饿一天肚子，你们这帮吃黄梁的，要体恤一下老百姓的苦！”
办事员不想理她，只道：“我只是按规定办，你不服，可以投诉！”
“我厨房还不干净，谁整天拿着抹布到处擦？在干活，肯定乱一点！你们就是按死规定，不会灵活变通！”阿芳很会闹，拽着办事员不给走。
估计那个年轻人也被说烦了，直接推开。结果，阿芳一个踉跄摔坐地上，她眼珠子一转，立刻开始大嚷：“当官的打人了！太霸道了！不顾我小老百姓的死活！”
不一会儿，围上来的人更多了。
那个办事员涨红了脸解释：“我直推了她一下！”
大家议论纷纷。
阿芳一点都不觉得丢人，还争着眼睛说瞎话：“我战战兢兢开店，既不违法，也不害人，凭什么让我停业整顿？啊？”
“你厨房那么脏！”
“那不是脏，是东西多，看起来有点乱！”
……
许玉娇看他们在争，心里五味翻陈，如果是她碰到这样的事，吓得不敢说话了，哪会跟官家的人闹！
她一边觉得阿芳太霸道，一边又羡慕她的胆大和牙尖嘴利。
一个小时后，办事员走了。临走时，他说自己只是过来贴通知的，是临时工，做不了主。让阿芳有事去找他们所长。
阿芳拍了拍屁股爬起来，把那通知撕掉，继续开业，还拽拽的说：“想堵老娘的财路，门都没有！”
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吃面，不知是不是闹了一场，声誉大跌，还是最近他们吃厌了，客人几乎是少了一半。另外一边，麻辣烫店火了，林正平夫妇忙得不可开交。这种挤满屋子的感觉，好几天没有过了。
四点半后，林海凤下课，匆匆赶过来，看到这幅繁忙的情景，心中一乐。
“阿爸，让我来！”她接过林正平手里的碗，送到后院洗。
阿芳闲下来，走到马路上，回头看着许玉娇，阴阳怪气地说：“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运气不好，被工商所的人查了！现在看来，是有人背后放冷箭！”
“怎么啦？”许玉娇没听出她针对自己。
“一边装好邻居，一边背后搞我？”阿芳拍着高耸的胸口，气呼呼地质问，“你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没有啊！”
“别装了！除了你们，没人了！”阿芳来劲了，站在路口就骂上了，什么“没良心”，“见眼烂”，“阴险小人”……
许玉娇听得差点吐血。
一开始，她还耐着性子说好话，可是对方得理不饶人，她也听火了，直接对骂起来，最激烈的时候，阿芳去厨房拿了菜刀，许玉娇不甘示弱，拿着铝勺子指着她。
林海凤本来在后院洗碗，想弄好再说，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了，拿起洗衣服的棒锤就冲出去，母女两人将阿芳逼到角落里。
“别以为我们让你，就是怕你！真打起来，你占不到一点便宜！”林海凤大声说，“你自己面条吃坏了别人肚子，不悔改，还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你有病吧！你要是再敢乱咬人，别怪我们不客气！”
“不是你们早说，干嘛闹成这样？”阿芳怂了，退会店里，却拿女儿出气，说她没用，老娘被人打死了，也不知道过来帮忙。
秀秀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林海凤后悔没打她一顿，最好打得她下不了床。那样，估计才能体会到自己女儿的好！
***
一星期时间到了，林大柱拿回五块钱。
没错，五张一块纸币，像天大的恩赐似的，冲林海凤说：“我最近手头紧，实在凑不出来了，你看吧，只剩下五块生活费……”
林海凤一下就给夺过来，恨恨地问：“当初我们怎么说的？”
“我实在没办法啊！”他可怜巴巴地说，“我妈最近生意不好，不给我钱，就生活费！喂，你还给我几块，我没钱了！”
“那就吃食堂呗！”林海凤捂着钱不给，又说，“剩下的快点想办法还！过两天回乡下，我怕我忍不住在大伯母面前说漏嘴！”
“知道了！”林大柱不耐烦地挥挥手，走了。
林海凤赶紧把钱还给张青峰，又觉得太少，红着脸说：“放心吧，我会多催催他！实在不行，你打他一顿好了！”
张青峰哑然失笑。
林海凤怔怔地望着他，第一次发现他笑的样子竟然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