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饭吧。”
顾乔沉默了片刻，心里很清楚的知道秦柏年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有种莫名的伤感和感慨却没有表现的太明显，只是低头沉默片刻就开口，打破了寂静。
今天的一家四口，终于不是各怀心思的坐在餐桌前吃饭了，但秦柏年却一直表现的不正常，要么呆愣愣的看着顾乔，要么迷茫的盯着孩子，只觉得一切像是一场惊喜。
吃完了饭，秦母自己借口说不舒服就直接上楼休息了，剩下顾乔和孩子。
孩子也是，玩了一会儿之后，就困困的，不自觉的趴在毯子上睡着了，顾乔赶紧把他抱起来送回了房间里。
折腾了小半个晚上，房间里面终于只剩下各怀心事的两个人了，互相对视着，周围都是一片沉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叫尴尬的气氛。
“你……”
“你……”
两个人互相抬起眼睛对视，也同时开口，彼此都是一愣。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同时开口，秦柏年忍不住想笑，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先说。
“那我先说吧，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但我很开心，我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
也许是害怕顾乔会说出什么意料之外的话来，秦柏年决定自己先把想法说了再说。
至少自己先坦白，她就能稍微悠着点，起码不至于正面跟自己干吧。
“……”
秦柏年一段话说完，顾乔几个人都沉默了，后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自己想说的其实也是类似于这样的话。
突然感觉有点讽刺，曾经在一起同床异梦，现在却默契十足。
就那样沉默的，微微抬起头来盯着秦柏年高高的个子，从俯视的角度去看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好像更加清楚的能够看到他眼中深藏着的情绪。
“……我是说错什么了吗？还是你打算跟我说什么决绝的话，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秦柏年看着顾乔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下意识的就有点心惊。
接着自己的话又往下说了一句，试探性的问道。
“我今天跟妈聊了聊天，说了点心里话，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想开了不少，再也没有从前那么执拗，那么不近人情了。”
顾乔的声音空前绝后的温柔，像极了当年两个人还在一起，秦柏年根本身在曹营心在汉，却仍然会偶尔看见顾乔时候，她温婉的模样。
“你也知道你不近人情，你知道你那个表情那样决绝，我看到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吗？我真的特别特别难受，我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也会用那样的表情看着我。”
秦柏年看着顾乔，对方都已经率先表露心声了，他也不可能继续按兵不动。
被动容了，感动起来，秦柏年也跟着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没有想过什么别的，我只是觉得有的时候有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是不需要开始的，可是我今天跟妈聊了很多，也把从前的很多执念放下了，突然发现放下以后是那么的轻松，再也没有之前那种自我折磨的感觉了。”
顾乔一边说着唇角，一边露出了一丝看不清的，几乎微不可闻的笑容。
秦柏年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柔和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她看上去好像比那个拒人千里，冰冷沉默的样子，还要遥远的许多，那是一种让人抓不住的感觉，就好像她是一只自由的鸟，而自己就是那个早就已经无法束缚她的鸟笼。
“我要的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是非要你把之前的那些事情都忘掉，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相信我，我真的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秦柏年说完，自己还在内心里自我嘲讽着，这话说的像极了一个犯了罪的人，正在认罪。
“我不在乎你是否跟以前一样，那跟我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我只是想跟你说，我不想再回到过去那个泥沼当中，我也不想每天都在追问自己到底还能不能跟你在一起，我觉得放开吧，那样也许会更好一点。”
顾乔垂下眼睛，不管秦柏年在自己面前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现在都很难撼动她已经做下了决定的心。
“……我不知道你跟我说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你觉得这样会幸福，我愿意成全。”
秦柏年怎么可能不知道顾乔说的到底是什么，只是不愿意去直面这个结果罢了，他也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会对着顾乔说出这些来，根本想不通，为什么母亲要说出这样的话。
长久的沉默之后，秦柏年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对着顾乔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谢谢你这样说，至少让我心里舒服多了。”
顾乔唇角弯起来，脸上的笑意似有似无，说不出来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却是天生的淡漠，让秦柏年看了，忍不住要在她的脸上停留几秒，那视线根本上贴了胶水似的移不开。
两个人分分合合，相爱相杀了这么多年，到现在已经分不清到底对对方是爱情，还是没有办法放开的执念了，大概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时间久了，感情都会变成亲情的意思吧。
“但是你也知道我妈她现在……”
秦柏年看着顾乔笑出来的样子，虽然心里有诸多的无奈和感慨，但还是觉得她的幸福感最重要。
话虽然这么说，但有些事情总归不可能两全其美。
想到自己重病的母亲，秦柏年又为难了。
“我知道，你不用纠结，这么多年妈对我都很好，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忘恩负义。”
秦柏年的话没有说完，但顾乔却深刻的体会到了他要说的意思，了然的点了点头，两个人也算是达成了共识。
“那……你先洗澡吧。”
秦柏年看着顾乔脸上带着些许恬静的笑意，却莫名的有种生疏的感觉，就算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严重的生疏的，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局促。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竟然有如此生疏又如此客套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