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道向来缺少表情的脸愈发冷漠，招手叫了小黑过来，让小黑嗅了嗅追妖皿上的血液。
这次小黑不在原地转了，朝着冯道的左手边跑去，冯道没顾得上张平，疾步追了过去。
张平自然不可能使小性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追过去，司机师傅还在地上坐着，见两人一狗都跑掉了，脑子里灵光一闪，爬起来听着声音去追。
另一边的青年已经拔掉了地上那个人的第九个指甲盖，力道因为越来越近的动静而把握不好，手指上血迹斑斑。
地上的人已经再次昏了过去，却还是会因为疼痛而抽搐。
拔下最后一个指甲盖，青年认真的看了看地上排列整齐的九个指甲盖，把最后一个也放了上去，两只手拍在一起，指甲盖瞬间就消失不见。
青年像是因为记不清什么东西而有些困扰，再脑袋上敲了几下。
“啊！”
一声足以惊醒半座山上的生物的痛呼传出，地上的人醒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膝盖，膝盖以下空荡荡的，鲜红的血喷涌而出。
小黑跑的更快了，冯道险些追不上，幸好小黑往前跑的同时一直在发出声响，使得冯道可以听着声音辨别方向。
张平本来就看不清路，自己摸索着走的比之前慢了很多，不过他听得到小黑的叫声，不至于走错。
司机师傅是农村出身，从小上山下坡惯了，不久就到了张平前面，知道司机师傅心急，张平并不觉得对方没有等自己有什么不对，自己放缓了脚步慢悠悠的走。
地上汇聚了很大一滩血，山上地势本来就不平坦，血正好全部聚集在一个小坑里，月光落下时泛着血色的微光，有着诡异的美感。
躺在地上的人没了四肢，嘴里也往外涌着血，仔细看去竟是没了舌头。
青年看着气息渐弱的人，眼神里有些失望，喃喃道：“怎么比起族里那些人差这么远，明明他们很快就会恢复的。”
小黑停在一棵树下看着冯道，冯道了然，从背包里翻出张平见过的那把短剑，默念了一句什么，狠狠的朝那棵树刺了过去。
无形的屏障消失不见，地上那个意识快要消失的人感受到了风，勉强露出一个笑。
在青年有动作之前，冯道准备用在张平身上的符纸到了他眼前，来不及闪躲，符纸触及青年时化为飞灰，青年的动作也慢了几分。
不等青年有其他变动，冯道已经到了青年身前，余光看见了地上支离破碎的躯体，他又是一道咒术让青年动弹不得。
司机师傅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风带着血腥味窜入他的呼吸，喘着粗气的司机师傅忽然顿住，愣愣的看向那一堆肢体。
张平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司机师傅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一个青年被冯道用阵法困了起来，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试探着想要出来。
冯道在阵法外操纵着短剑时不时在青年身上添一道伤口，却都是些不伤及性命的小伤。
青年越发烦躁，露出了一些本体的特征，冯道动作停顿了片刻，又若无其事的继续。
硬物碰撞的声音传出，张平将视线从司机师傅那里移开，是冯道的短剑撞上了青年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角。
冯道的耐心在这个时候发挥的淋漓尽致，他一点也不心急的一次次操纵着短剑撞向青年的角，那角好像很重要的样子，青年哪怕拼着身体其他地方血肉模糊，也不愿意被伤到角。
张平看不下去这幅场景，呐呐的说：“冯道，我和小黑去别的地方看看，你走的时候叫小黑，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怎么说呢，张平看到冯道对待阵法中的青年时想到了自己，自己在冯道眼里也是随时可以处理的妖物，只是尾巴断了一截都觉得痛的快要死过去了，要是被冯道把八条尾巴都削下来的话该有多痛。
“系统，你快出来，刚才的事情你看见了吧，我在这样的人身边太危险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的话怎么办？”
系统没直接回答张平，而是让张平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是司机师傅抱着一个没有四肢的人的画面。
“现在呢？你觉得那个妖怪很可怜吗，你好好想想，如果攻略目标真的是非不分的话你现在已经去接受下一个任务了。”
张平知道系统不会害自己，可冯道微博上发表的照片和言论，还有他一见面就削了张平一截尾巴的行为，让张平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话是这么说，可是、可是、哎，好吧，我再想想。”
到底说服不了自己，张平在树木稀少的地方吹着风，直到浑身冰冷也没有动。
冯道不知何时到了张平身后，“回去吧。”
司机师傅收拾好了他弟弟残缺的身体，用宽大的外套裹的严严实实的，像是怕怀里的人冻着，捡回来的胳膊上可以很明显的发现指甲盖全部都没有了，司机师傅不愿意去想自己的弟弟经历过什么，他已经被自责包围，不住的想着如果他没有自作主张的话会不会是另一种结果，会不会怀里的人叽叽喳喳的像小时候一样吵闹。
因为司机师傅的精神状态不好，回去时是冯道开的车，一路上从始至终没人开口，气氛压抑的可怕。
车停在张平居住的小区门口，正好是他们不久前上车的地方。
张平到底还是心软，看着精神恍惚的司机师傅，道：“这位大哥，你今天晚上先在我们这里休息吧，明天再处理你弟弟的事。”
司机师傅摇了摇头，声音几不可闻，“不了，我带他回家，他好几天没回家，该想家了。”
看着昏黄的尾灯在视线中渐渐远去，张平忽然觉得很累，心里很累，这些日子的安逸让他以为这个任务没什么，只要相处的时间久了就可以慢慢打动冯道。
直到现在，张平终于正视冯道的身份，体会到了心底那份不属于他的，来自原主的畏惧。
沉默的气氛持续到了第二天，冯道在吃早餐时发现了张平的闪躲，本就不多的交流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