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阔绰。我心说,这家伙当我是三岁毛孩呀,立字据顶个屁用,我们本就是坑蒙拐骗,就是签字画押都没有法律效力。一旦我承认是假的,他立刻就得报警把我抓起来。
我瞪了他一眼,不耐烦道:“别拐弯抹角的试探我。抓周娜娜的鬼魂可比你说的3D成像技术要简单多了。你爱信不信,你见到的就是周娜娜。”
沈先生对这个现实好像极为排斥,听我语气坚决,有些垂头丧气的,我问他:“看起来,你好像对周娜娜的鬼魂极为反感呀。”
沈先生摇头道:“我对娜娜并不反感,只是她对我反感而已。她生前一直阻碍我和周慧结婚,即便我对她照顾有加,她都不改变对我的态度,我是害怕她成了鬼魂会对我不测。这鬼,都是会害人的吧。”
我说:“你想多了,在我师叔手里,她只等着轮回转世就行了。”
沈先生问我:“听周慧讲,现在娜娜的鬼魂还不能说话,要见面五次之后她才能说话?”
我点点头,我们的确是这么说的。
沈先生:“那我就真有事情需要拜托小兄弟了。”
我也好奇了,到底什么事儿,让他愿花六十万来求我呢?
沈先生说道:“求小兄弟给老神仙通通话,周慧和娜娜的见面能否以五次为止,最后两次见面就算了吧。”
最后两次算了?
我问道:“这是为何呀?”
沈先生说:“周慧的状态不佳,你也看到了,医生说她有重度抑郁症,她现在也在服用抗抑郁药。能让她对着女儿哭诉一番是有好处的。但若是娜娜开口讲话,万一她说些消极的话,一定会逼得周慧自杀的。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要听她说话为好啊。”
就因为这?我觉得有点冠冕堂皇吧,未必是沈先生的真实目的。这一接触,我发现他真如二叔所言,有点问题。
我说:“周娜娜未必会说消极的话吧,母女情深,要我看周娜娜会安慰自己的母亲,劝说她走出阴霾。再说了,我师叔以阳寿换来的见面机会,岂是你说不见就不见的?”
沈先生笑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就算这个世界上真有鬼魂存在,我也不信有人甘愿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人。你们这种套路我见得多了,无非是博得同情,将来要个好价钱。骗骗周慧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外来户还行,在我这种老江湖面前是行不通的。”
或许是有了几分醉意,他的话中没了忌惮,看我的眼神中也隐含着一丝不屑。这人是个笑里藏刀的角色,先前一口一个老神仙叫着,到头来还是对二叔表示怀疑。
我想起了二叔说的话:“探探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你就看走眼了,我师叔向来是说一不二,舍身取义的性格,”我冲他笑了笑,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你我是一类人,咱们接近周慧都是为了钱嘛。”
他怔住了,看向我的眼神中,醉意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兴奋:“这么说,你愿意帮我了?”
我说:“这得看你出手够不够阔利,再者你得告诉我你的真实目的。”
沈先生热情地给我添满了酒:“报酬方面,绝对会让你满意的。至于我的目的……我想,你对报酬的数目可能更感兴趣。”
他用筷子在番茄酱中沾了沾,在桌子上写了一个二,然后在后面画了六个零。
我故作惊讶,忙端起酒杯,问道:“只要我阻止她们后两次见面?”
沈先生举起酒杯,笑盈盈道:“关键是,不能让周娜娜说话。”
我点头,和他碰了杯,一饮而尽。
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小莹已经睡了,二叔在等我。
我把和沈先生吃饭商谈的内容给二叔讲了。二叔冷笑道:“果然有问题呀,这小子看起来就不像好东西。你这样处理很好,至少能保证前五次见面是安全的。那咱们就对计划稍作调整,争取五次见面就结束战斗,把钱给弄到手。”
我说:“你不打算摸一下他的底儿?”
二叔道:“叫你跟进他,只是为了确保他不再干涉咱们的计划。当然,如果能把他那二百万也赚到手就更好了。”
我说:“沈先生是不让周娜娜说话的,你怎么跟周慧解释呢?”
二叔道:“我既然是折了阳寿才让她们见面的,见几次面就是咱们说了算,到时候我往床上一倒,装作病重,相信周慧也不会强人所难。”
二叔叹了口气:“这次计划周期太长,变数太多,以后不能做这种生意了。必须得打小战役,游击战,打一枪换个地方。最好都像卖生发水那样一天之内解决战斗。”
我一直有个问题:“你到底有多少像生发水或是面膜这样的阴货等待出售?”
二叔说:“阴货有很多,但九成都是灰货,阴气都在溢散,大部分都没有出货的门路,最终阴气散尽,变成废品。碰巧了能物尽其能卖出去的,少之又少。卖给阴阳店都是白菜价。灰货三万一件,黑货十万一件。卖给他们太可惜,还不如烂在自己手里,没准哪天就等到了出货的门路。”
我惊讶道:“阴阳店也太黑了吧,阴货这种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宝贝,他们才出三万块?”
二叔:“你以为谁都愿意像咱们这样大费周章处心积虑的找有钱人搞推销呀?鬼来财可不受人待见,更多的阴阳客是不屑于干这一行的。百家的人明面上都有正经生意,人家来钱的门路多着呢。再说了,阴阳店开设的主要目的可不是倒卖阴货的,人家还有着信息传递和留宿贵宾的职能。”
我想起了在阴阳秦那看到的一副对联。
上联是:“开门只迎黄泉客,活人勿入。”
下联是:“闭门仅纳阎罗使,小鬼走开。”
横批是:“无胆莫来。”
我问二叔:“阎罗使指的是哪些人呀?”
二叔摇摇头:“这我真不知道,反正咱们是没资格在阴阳店留宿的。”
我俩正聊着呢,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奴
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广寒宫。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那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啊,水面朝。长空雁雁儿飞。哎呀,雁儿呀。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这声音哀婉清幽,韵味醇厚,如泣如诉。一个女人白衣飘飘,揽裙带,卧膝而鸣的景象瞬间出现在我脑海之中。
只是在这凌晨时分,突然响起这声音,直叫人汗毛倒竖,背脊发凉。
这他妈谁呀?大半夜的唱大戏?我们这附近可是没住人。
我扶着二叔出了门,循声望去,这声音竟是从二楼传来的。
我一齐上了楼,只见韩小莹背对我们站在客厅之中,正一边唱戏,一边伸着手比划,就好似她正在舞台之上一般。
这屋里竟然没有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