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生前录像
薏燃2019-07-18 13:073,274

  二叔撒谎道:“我是天州人,三年前有幸和白云道长见过一面。”

  那人又问:“那你可记得他长得什么模样?”

  二叔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接了电话,道:“时间久了,有些记不清楚,记忆中他是身披道袍,头顶飘巾,手捧拂尘的出尘模样……印象最深刻的是他两鬓各有一捋银发垂至胸口。”

  那人沉默了许久,最后又问:“施主不记得白云的相貌么?”

  “相貌?”我当时见到白云老道的时候,他是戴着狐狸面具的,根本就看不到相貌。

  我咬咬牙,答道:“当初相见时,是在一夜晚,光线不足,未能看清道长尊容,只是记得他的两捋银发格外扎眼。”

  那人道:“原来如此……”又是一阵沉默,最后语气变得慵懒起来:“你若近日来还愿,怕是见不到他了,不过有心即可,来不来倒是无所谓的。”

  二叔又接过电话问他:“不知白云道长何时返回中岳庙?”

  那人显得不耐烦了,敷衍道:“施主不必执着,白云师兄游历在外,近些年怕是回不了庙门了。”说完这句话,又换了最初接电话的人,似是被训过了,和我们东拉西扯,半天说不到点上。

  挂了电话,我问二叔:“你说那白云老道,和这中岳庙的白云道长是一个人么?”

  二叔皱眉摇头:“这些道士就喜欢打太极,云里雾里叫人摸不着头脑。”

  刚刚电话中,那人两次问我白云的相貌,我没能答上来,他立刻就对我失去了兴致。难不成是我答错了?

  二叔分析道:“他执着于询问白云的相貌,想必此人脸上有什么特殊的标记,叫人过目不忘。但你所说的两鬓各有银发垂于胸前,也能区别于常人。可他既不否定,也不肯定,叫人模能两可,真是气人。”

  关于白云老道的事只能就此作罢,二叔去意已决,急不可耐想离开濑县,他又催我向沈先生要钱。

  我打电话给沈先生,他约我在上次吃饭的酒店见面。

  中午,我开了车如约而至,但是来见我的却不是沈先生,而是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谢了顶的胖男人,提着个公文包,许是见我年轻,笑的很轻蔑,迎了我进了包房。

  我问他沈先生呢,他回答说沈先生突然有个重要的会议,来不了了。我本以为他提的公文包里放的是钱,谁成想,他打开包之后,里面是一沓文件,他摸了又摸,最后找出一张名片来,递给我。

  我拿了名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星耀律师事务所,高级律师,胡非为。”

  我抬头看他一眼,他冲我笑道:“我是沈先生的私人律师,他委托我和您见面,商议给钱的事儿。”

  我皱眉不解,这事本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私事,怎么就牵扯了一个律师进来。我有些恼,质问他:“沈先生这是何意?”

  他摊开双手:“您们和周慧之间的事儿我都了解,说实话我本人对你们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儿是不信的。但是沈先生信这个,我就照吩咐做事。他从公文包里摸出一沓照片来,递给我。”

  我一看,这些照片是在医院拍的,拍的是一人身穿病号服,躺在病床上的画面。这病人看起来有些眼熟,我稍一回忆就想起来了,这人是周慧和小莹第一次见面时,沈先生带来的工作人员之一,好像是被二叔踢趴下那个。

  胡律师又递了病历单给我,上写的病因是小肠破裂。病历单下又附着一张伤残鉴定报告,显示此伤构成重伤二级,九级伤残。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胡律师笑道:“那位白云道长出手可真够狠辣的,一脚把人肠子踹断了。若是再低上三寸怕是命根子不保。”

  这话阴阳怪气可不中听,我问他:“你什么意思?”

  胡律师道:“故意伤人,致人重伤,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我愣住了,这沈先生是在给我们下阴刀子啊,我冷了脸:“怎么着?想威胁我们?”

  胡律师撇了我一眼,颇为不屑,冷哼了一声,懒洋洋道:“想搞你们早就让你们进号子了,还能让你们蹦跶到今天?”

  我见他趾高气昂的模样,心里火大,但现在还真的是受制于人。我问道:“沈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律师:“沈先生心软,不愿意鱼死网破,才叫我来跟你们沟通一下。”

  我说:“怎么个沟通法?”

  胡律师:“做律师的,接的就是官司,坑蒙拐骗什么样的招式没遇到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二百万未免有些过分了。先前沈先生答应你的都是酒后之言,当不得真。我们的人还在医院里躺着,医药费也不少钱呢。要我说两相抵价,办好了沈先生的事儿,我给您二十万报酬,也不少了。”

  “二十万?”这一开口就给我扣了一百八十万,这是拿我当猴耍,我胸膛的火苗直往上窜,“你打发要饭的呢?”

  胡律师看着我冷笑,自顾自点了烟吸,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摇头晃脑说:“做人呀别太高估自己,得知道进退,给你三十万那是情谊,不叫你吃官司,你就该烧高香了。”他用手指戳了戳桌上的照片,下巴高高扬起:“现在好牌在我们手里,我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他起了身拍拍我的肩膀,话语中嘲讽味十足:“你好好考虑考虑吧。想吃什么随便点,记在我的账上。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说罢,竟然自顾自的走了,这是根本就没把我当个人看。

  我气得吹胡子瞪眼,偏偏还无可奈何,只得点了一桌子的菜。又吃不完,就叫服务员全部打包。

  回了家,小莹刚好醒来,烧也退了。见我大包小包的,就来帮我提东西。我问她病情,知她无碍。又问她二叔呢。她说在二楼看视频呢。

  我叫她吃饭,我上楼叫二叔,只见二叔坐在总控室内,盯着电脑屏幕,看的入迷,屏幕上播放的是周娜娜生前弹钢琴的画面。

  我问他干嘛呢?二叔指着电脑里的那架钢琴说:“你看这个。”

  我看了一眼,这钢琴好像就是周慧在葬礼上弹的那架。

  我没看出什么端倪,二叔叫我用阴阳眼看,我便闭了左眼,单用右眼去看,却见这钢琴之上,正飘散着淡淡的黑色阴气。这是黑货的标志。

  我还是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我急道:“都大难临头了,你怎么还在看这东西。”

  二叔扭过头,一脸诧异:“怎么着?你不是去拿钱了么?钱到手了么?”

  我把刚才跟胡律师见面的事儿给他说了,他的反应很淡定,眼睛始终不离画面里的那架钢琴,回话道:“我料到这沈先生不是善茬,就知道这钱没那么容易到手。”

  这反应让我窝火。

  都被人骑在头上拉屎了,还这么淡定,这不像二叔的作风啊。

  我刚想质问,二叔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瞬间呆滞,他说:“周娜娜不是病死的,她是被人害死的。”

  被人害死的?

  二叔指了指屏幕:“你不觉得周娜娜弹钢琴这个画面很奇怪么?”

  我还以为我遗漏了什么细节,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还是摸不着头绪。我可以确认,画面中,就只是周娜娜在弹钢琴,仅此而已。

  我问他:“到底有什么奇怪的?”

  二叔道:“活着的周娜娜在弹这架钢琴,难道不奇怪么?”

  这叫什么话?难不成死了的周娜娜弹钢琴才不奇怪?

  这么一想,我突然明白了二叔的意思,一时间,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重新审视了那架钢琴,钢琴确实在冒黑烟。

  周慧弹琴的时候,这钢琴是诞生了思念体的黑货。我们一直认为这架钢琴是在周娜娜死后,附着了她的执念,才变成阴货的。

  现在看来,这架钢琴,本来就是阴货。

  周娜娜还活着的时候,它就已经是阴货了。

  二叔讲道:“先前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周娜娜生前经历了什么样的委屈,才会让她死后的执念如此之深,诞生了蕴含思念体的高级黑货。之后咱们策划了周慧和小莹的见面,在这几次见面中,我们大概掌握了周娜娜生前的经历。我发现她虽然饱受病痛,但始终都有生的希望。即使最终希望断绝,她承受的折磨无非是对死亡的恐惧,对生的绝望而已。这是将死之人都要经历的境遇。没什么特殊的……直到我看到了这些录像。”

  二叔把六个移动硬盘,并排排列在桌子上。

  “这些是近两年时间里,关于周娜娜的录像资料。”二叔道,“周家人员众多,保镖,保安,护工,保姆……为了方便管理,周慧在家中安装了监控录像。”

  “其中一个硬盘是一年前的录像,保存格式是只存储最近一个月的录像。记录了周娜娜患病前一个月的录像。”

  “之后周娜娜患了白血病,这录像便改成存储空间占满之后,自动删除最早的录像。可能是为了保存周娜娜生前的珍贵画面,每到储存空间存满,便有工作人员把录像剪切后,拷贝下来。周娜娜生病后视频资料,几乎都被完美的保存了下来了。”

  “这架钢琴是在一年前出现在周家的,极受周娜娜喜爱。那时候,这钢琴便已经是阴货了,但只是一般的黑货,并没有产生思念体。周娜娜使用这钢琴一个月后,就患了白血病。”

  “之后,这架钢琴就被沈先生锁了起来。”二叔调出了一段录像给我看,录像里,沈先生指挥着家里的保安,把这架钢琴运出了周家。

  “直到周娜娜死后。”二叔道,“这架钢琴又重新出现,回到了周家。”

继续阅读:第七十章:二叔的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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