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牢房里来了三个人。
一个是唐三败的亲娘舅钱本多,一个是捉拿唐三败的大将军胡撤。
另一个人,三十多岁,器宇轩昂,风度翩翩,像个文化人。
一看到钱本多,苏斩就像看到了救星:
“老舅,快快放我出去,外甥实在受不了了!”
钱本多木然地看着苏斩,一语不发。
胡撤笑道:“唐三败,你老舅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只要皇上定了你的罪,他也会罢官革职,就算暂时不掉脑袋,也要流放到天涯海角或者北海!”
苏斩一听,这他爹的真是老猫卡前屎——杵了胡子!
他还指望着钱本多这个亲娘舅救命呢,看来,他确实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连自己个也救不了了!
难怪这老小子表情木然,形同僵尸啊。
这时,钱本多说话了:
“继祖,这位胡将军你应该认识了,我就不给你介绍了。”
钱本多看一眼另一位:
“这位是李先生,负责调查你谋反的案子,你要如实交代,不要隐瞒!你可要知道,你说半句假话,都会掉脑袋的,你们唐家几千口人,都会给你陪葬!”
钱本多说话的时候,右手的食指,先指一下地,又指一下天。
苏斩想,这老小子说话用这个动作干什么?是习惯,还是暗示呢?
这些天蹲大狱蹲的苏斩有些发呆发傻,他也想不明白钱本多要暗示什么,就回答道:
“亲娘舅你就放心,你大外甥我一定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实实在在,绝不说一句假话!”
钱本多说:“好!”
这时,李先生说:
“唐三败,就是你两次去了阴曹地府?”
苏斩没去过阴曹地府,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个什么鸟样子,他担心李先生问地府的情况,他说不上来,被人抓住把柄,定了罪!
再说,钱本多已经警告他了,说半句假话,唐府的人和他都会没命,所以,他就想实话实说,他没去过阴曹地府。
但他看到钱本多紧张地瞅着他,不由想起对方刚才食指指地的手势,
他没急着回答,而是思考了一下,觉得钱本多指地,就是在暗示他承认去了阴曹地府。
于是,他就战战兢兢地说道:
“李先生,本帅确实去过两次阴曹地府。”
说完之后,他偷眼查看对方反应。
李先生说:“唐三败,李某人只知道你是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捕头,缘何自称本帅?”
“李先生,这个你还不知道?本帅是因缉捕盗匪因公殉职,被当今英明伟大的皇帝御赐亲封的唐大帅!”
苏斩是想搬出皇上,警告一下对方,没想到对方并没追问他去阴曹地府的事儿,而是问他唐大帅名号的来历。
“啊?!”李先生显然有些惊讶,张张口,吐出一个字来,转而问道,“钱少监,有这回事吗?”
钱本多瞅一眼苏斩,然后答道:
“李先生,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苏斩说:“李先生,本帅没有说错吧!”
李先生说:“唐三败,皇上封的官衔就多了,每日都要封上三个五个,每隔几天都要封上一批!可你要知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就是钱少监和胡将军这二位朝廷重臣,如果犯法,也要严惩不贷!而你这个唐大帅,仅仅是个荣誉称号,连个官职都不是,你还是不要提了!”
苏斩说:“李先生,既然是皇上封给本帅的,这说明我唐三败是有功的!怎么就不能提呢!”
李先生说:“你的这点儿功,微不足道,还是说说你去阴曹地府的事吧!”
苏斩觉得言多有失,就说:“本帅不是说过,去过两次,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李先生说:“唐三败,你去过阴曹地府,我李某人还没去过呢,我想知道,地府是什么样子?”
“你没去过就好!”
苏斩一听对方没去过地府,紧张的神经就放松了。
因为这样,他可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可是,他一高兴,就说了大实话。
李先生马上问道:
“唐三败,你说什么?”
苏斩马上意识到说错了话,立即补救:
“李先生,我意思说地府不是什么好地方,谁去过谁后悔,你没去过很好!”
李先生:“说说地府什么样子?”
苏斩大胆胡诌道:“地府当然没阳间好了,到处乌烟瘴气,到处穷的叮当响,到处饿殍遍野啊,到处男盗女娼,到处兴兵作——”
李先生听着,板着的脸松弛了,当听到后面一句,马上举起手,威严地说道:
“停!”
苏斩的心一哆嗦,暗想,完犊子了,这下说错话了!
不料,李先生接下来说道:
“看来,阎王爷昏庸,治理无方啊,还是我大唐盛世呀!”
苏斩一看没说错话,李先生很喜欢听,就说道:
“那是当然,看看我们大唐,那可是一派歌舞升平,那可是百姓安居乐业,那可是四海朝贡,那可是贪官污——”
苏斩一激动,嘴就没把门的了,真说上大实话了。
可是,李先生又一抬手,打断苏斩的话,不过,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唐三败,和长安相比,地府怎么样啊?”
苏斩想,反正也是离死不远的人了,对方喜欢听地府不好,他就往坏了吹呗,死马当活马医,吹得好了,说不定能把自己吹活了呢!
于是,他就信口开河:
“李先生,那地府怎么能与长安相提并论呢,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茅草房,到处垃圾遍地污水横流,到处都是装神弄鬼的大师骗子,就是阎王爷的宫殿还算像个样子,可是,还没有我们郑县的玉皇庙好呢!”
李先生好像很满意,说道:
“唐三败,那我问你,既然大唐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谋反呢?”
苏斩一看来了伸冤的机会了,马上说:
“李先生,本帅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
李先生说:“死到临头,都会喊冤!你的案子,证据确凿,何冤之有呢?”
苏斩说:“本帅一天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勤勤恳恳办案,这个谋反之罪,从何说起呢?鄙人是如坠五里雾中,牛犊子叫该,蒙门子了,请李先生明示,死也让鄙人死个明白!”
李先生把脸转向胡撤:
“胡将军,没有向唐三败出示证据吗?”
胡撤说:“他自己写的反诗,一定记得清清楚楚!”
李先生说:“诗言志!唐三败,诗是一个人脑子里的真实想法,你是应该记得清清楚楚!”
苏斩说:“二位,可本帅确实忘了我写了什么鸟诗,既然你们有证据,还怕让人看吗?”
胡撤说:“唐三败,你个坏蛋!钱多了,花不了了,就想谋反了!要想看证据,到阴曹地府去看吧!”
钱本多说:“李先生,我外甥大字不识二斗,作诗也是前不合辙后不押韵的顺口溜,鄙人怎么也不相信他能写出什么谋反的藏头诗来!”
苏斩说:“老舅,我先在出息了,会写字了,也会做诗了!”
钱本多一听,肺子差点儿没气炸了!
他本来是想给唐三败找个不承认的理由,却万万没想到,他的这个大外甥,不但坏,还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