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长瞪着王大鱼:“啥也不信,就知道吃喝!”
王大鱼一翻眼珠子:“不吃不喝,哪来的力气报仇!”
“你这个愚鲁的东西,老子跟你说话太费劲,消停喝你的酒,别冒虎气!”
王大鱼端起酒碗,咕嘟!一口酒干下去了,然后抹抹嘴巴:
“啊——痛快,痛快!”
其实,老船长在想着一件心事,这件事,已经放在他心里藏了十五年。
那时,他的家住在秦岭深处的清水镇。
清水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远离战乱纷争,是个世外桃源。
这里只有一百多户人家,但民风淳朴,家家尚武。
和他住邻居的姓云,当家的叫云万里,二人是结拜兄弟,一同出海远洋。
那时,他是“无敌号”的纲首,就是所说的船长,带船做远洋贸易。
云万里是副纲首兼杂事,也就是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船长。
在一次海盗的袭击中,他为了保护全船的安全,跳到海盗的船上去,杀光了海盗,而他身负重伤而死。
云万里死后,留下云霄五个儿女,云霄是老大。
老船长有两个儿子,老大王大鹏,老二王大鱼。
当年,云霄和王大鹏岁数相仿,正值青春年少,为保卫朝廷征战疆场。
而那时的王大鱼,也才六七岁的样子。
异性兄弟死后,老船长接济云家生活。
云霄从军不久,妻子产下一对双胞胎女婴,一个是禾花,一个就是禾香。
王大鹏的妻子一年前生下长子王山,她喜欢女孩,就抱养了妹妹禾香。
一年后,云霄立了战功,将家搬去京城长安,从此,这小姐俩在没见面。
七年前,云霄因战功赫赫,已经升任正二品护国大将军,因反对钱本多及其同伙贪赃枉法,被钱本多等人视为眼中钉,陷害其谋反,全家开斩。
云霄手下将领,年仅十六岁的杨青,趁乱带着年仅八岁的禾花,二人逃出京城,并改名为云诗诗,当遇到盘查,二人失散。
云诗诗走投无路,只得沿途乞讨,辗转来到郑县县城,后听说唐老爷给太太买贴身丫鬟,她就自认为奴,卖身唐府,伺机刺杀钱本多报仇雪恨。
杨青装作哑巴四处寻找云诗诗,最后得知云诗诗的下落,也自愿为奴,卖身唐府,一是保护云诗诗,二是帮助云诗诗报仇。
王大鹏是云霄手下大将,正三品,因云霄的事受到牵连,也被灭门抄斩。
这时,王家已经从清水镇搬到郑县城里,但是,被抄家这天,王大鱼正带着禾香、王山、王海在水湾里捕鱼,听到消息逃跑了,这才幸免于难。
这些年,老船长一直以为云家的人都遇难了,就剩下禾香这一根独苗了,没想到云家还有后任活下来。
他想,如果云诗诗真是当年的禾花,那可就太巧了,这个世界上,他又多了一个亲人。
禾香看老船长突然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以为被王大鱼气的,于是问道:
“爷爷,真跟我二叔生气了。”
老船长笑道:“哈哈,明人不跟愚人制气,爷爷要是真生他的气,早就气死了。”
禾香调皮地问:“爷爷,你是不是想给我二叔说个媳妇啊?”
“唉,”老船长一声叹息,“就咱们这个家庭,谁能嫁过来呀!”
老船长心里倒是有个打算,王大鱼大禾香七岁,虽然有点儿愚鲁,但心眼儿不坏,人也勤快,如果禾香长大了,这二人组成一个家庭过日子,倒也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可是,这有乘人之危的味道,这话他也说不出口啊。
而禾香和王大鱼这二人,那真是纯真的亲侄女和亲叔叔的感情,要真有这么一天,恐怕他们两个也接受不了。
唉,禾香一身功夫,美貌伶俐,嫁给王大鱼,也是委屈。
因此,他反复掂量,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不提禾香的身世,所以,就把到嘴边的话,又咽进肚子里去了。
禾香说:“爷爷,不要犯愁,等报了咱们云王两家的血海深仇,咱们多挣点儿钱,一定能给我二叔找到媳妇!”
王大鱼高声说道:
“大侄女,别跟我爹说这些了,他的脑筋,走火入魔!”
禾香说:“二叔,娶媳妇也是正事,你一个人也孤单呀!”
王大鱼又干了一碗酒:
“这算什么正事,媳妇这东西娶家来还要养活,婆婆妈妈的,费钱费力,麻烦死了,还不如养头猪,过年还能杀着吃肉!”
禾香说:“媳妇能给咱们老王家传宗接代,猪可不能!”
王大鱼借着酒劲咧咧开了:
“传宗接代何用之有,朱能下崽子,一代一代生下去,我们天天有肉吃,还能换酒喝!”
老船长一顿筷子:
“禾香,别跟你二叔说了,喝点儿酒他就逞疯!咱爷俩还说正事!”
王大鱼打个饱嗝,自己满上酒:
“你们爷俩说,我喝酒,一醉方休!”
禾香说:“爷爷,还说什么正事呀?好像就这么多了吧。”
老船长捻着胡须:“爷爷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呢,唐府戒备森严,我觉得你们逃出来太容易了吧!”
禾香皱皱眉头:“爷爷,我觉得没什么呀,因为有云诗诗的帮助啊。”
老船长:“唐三败这个人,我也见过,这小子心黑手辣,不讲义气,像头横踢马槽的叫驴,他怎么会为了一个奴隶,而放走要杀他的刺客呢?”
禾香说:“爷爷,这个我忘了给你说了,云诗诗告诉我,唐三败无意杀我们。”
老船长打个哏:“这就奇怪了,唐三败不想杀他的仇人,这也不像唐三败呀!”
“云诗诗说了,唐三败死而复生后,简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表面上还是原先那个样子,背地里却变得善良了!”
“呃,难道脱胎换骨了?”
“可能到过阴曹地府,让他改变了,算作脱胎换骨了。”
“不可能,哪里有阴曹地府,这里面一定另有原因!”
禾香说:“爷爷,我又想起一件事。”
王大鱼笑道:“哈哈哈哈……大侄女,你怎么像抽风一样,一会儿一阵,一会儿一阵,就不会竹筒倒豆子,哗啦啦,一下子全都说出来,还老让我爹问你!”
禾香笑道:“哈哈,二叔,我担心一下子都说出来,你爹听乱套了,我这样一件一件说,不是很清晰吗。”
王大鱼:“也是,也是!”
老船长气乐了:“哈哈,喝酒也堵不住你小子的嘴,能不能别掺言,把我气糊涂了!”
“我当哑巴,喝酒!”王大鱼一扬脖,又干了一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