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钱,就能收麦子了。
第二天,苏斩去县衙上卯,他像胡师爷请假:
“胡老爷,我要告假!”
胡师爷小眼睛一转,心想,这小子告了一次假,弄回来不少人和钱,现在又来告假,又要搞什么鬼名堂呢?
他摇两下破扇子,非常痛快地应允:
“大帅,无论公交还是私交,本县和你还有什么说的呢!你有什么事儿,尽管放心办去就好!”
唐家落难时,胡师爷答应他回县衙上卯,上卯时,他可以像以前唐三败那样逍遥自在,他请假时,胡师爷也没刁难他,有时候还请他喝酒,一点儿也没把他当做落魄无用之人。
苏斩心里热乎乎的,说道:
“胡老爷,在下告假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要收点儿麦子,挣点儿钱养家糊口。”
“好事呀!”胡师爷大加赞赏,“大帅,虎父无犬子,你现在终于长大了,有了正事儿!”
苏斩感慨道:
“我是该有正事儿了!由于我的无知,被该死的骗子骗的倾家荡产,幸亏皇上英明,不然,脑袋早就掉了,还诛灭了九族!”
胡师爷说:“大帅,骗子是该死,你现在意识到错了,所以我说你长大了。”
“我现在肠子已经悔青了,为什么就能上当受骗呢!”
苏斩大有痛心疾首之感。
“大帅,本县也派人查了查你这个案子,但你也知道,这个案子是皇上亲自过问的,本县七品芝麻官,脑瓜皮儿薄,也不敢深查。你是当事人,谁骗了你,你心里应该有点儿数吧。”
苏斩说:“胡老爷,这骗子手段异常高明,令人防不胜防!我也查了,整个骗局竟然天衣无缝,他们就像幽灵一样,忽而出现,作案后,如一阵清风而逝!”
“这骗子是够厉害!”
胡师爷听了,心里非常得意,暗笑道,你这小家雀,怎么斗得过老家贼!我胡诸葛算计你这样的蠢货,还不是像吃面片那么容易,把你卖了,你还得乐呵呵帮我数钱。
苏斩还很认真地说:
“至于心里有没有点儿数,在下也不好确定,就是我这几次被骗,都有孙三胜出现在现场。”
胡师爷说:“你和孙三胜不是赌有吗,你找他问问不就行了。”
苏斩:“我也在找他,可是,这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也见不到他的影子。”
胡师爷晃着扇子,皱皱眉头:
“难道,真和孙三胜有关?”
苏斩:“这个我可不敢确定,孙三胜是出现在现场,但都好像都是偶然,与我被骗没什么关系。”
胡师爷:“还是找他问问才好,你们两个关系好,他要是骗你可就不讲究了!”
苏斩:“等我找到他再说吧,夏粮下来了,我先要抓紧时间,多收一些麦子!”
……
苏斩走后,胡师爷马上找来刘二混子:
“二侄子,唐三败怀疑到孙三胜了。”
刘二混子一惊:
“五叔,这怎么办?”
胡师爷说:“你给我留意孙三胜,只要见到他,你要这样……这样……做即可。”
刘二混子边听边点头,末了说道:
“五叔,妙哉!妙哉!”
……
先不说胡师爷叔侄这边搞阴谋,再说苏斩这边。
苏斩请了假,就开始收麦子。
当初建粮仓的时候,苏斩也做过市场调查,郑县素有大唐米粮仓之称。
可是,粮食下来后,产粮户交完皇粮,留够口粮,剩余的就卖给粮商了,储存粮食的人不多。
因此,郑县没有一座大型粮仓,有的也只是各家各户的小粮囤子,也装不了多少粮食。
码头和粮栈都是临时储粮的库房,随来随走类型的。
所以,苏斩认为他的调查,佐证了《唐三鉴》里面的记述准确无误,这样,他才下建粮仓的决心。
没等麦子下来,各路客商就云集郑县。
麦子一下来,他们就开始抢收。
这时,只见不论城里乡村,条条大小路上,都是运量的大车小辆,缕缕行行络绎不绝。
广通码头更加繁忙,运粮的船队穿梭来往。
现在,关九公已经建起三十间房式粮仓,还平整了一大片晾晒场地。
苏斩把这些粮仓收满,又把唐老爷盖的空房子装满。
这个时候,农夫手里还有大量粮食。
原来,今年是百年不遇的丰收年,麦子丰产,子粒饱满,一粒粒像珍珠一般。
粮商们收足了麦子,都不收了。
没有卖出粮食的农夫着急了,他们等着用卖粮的钱购买油盐酱醋、衣服鞋帽、丸散膏丹药物呢。
麦子压在手里,还怎么生活呢!
他们知道唐三败大量收购麦子,就把麦子运到唐府来,一时间,唐府大门外人山人海,卖粮的车排起长龙。
还有的是外县农夫,赶了几百里路的车过来的。
看样子,沉寂多时的唐府,又焕发了勃勃生机!
唐老爷一看,这个儿子没白养,浪子回头,属于大器晚成,他以前的教育方法,还是正确的,乐的他整天合不拢嘴。
他还应该感谢那些骂他儿子的人,用另一种方法,促使他的宝贝儿子成材了。
他不禁感慨,人啊,不能总听赞歌,挨骂,不一定就是坏事!
正常说,天有不测风云,没有地方储存粮食了,就不应该收了。
可是,农夫们一年两茬庄稼,就指望收获的时候换点儿钱呢。
这些农夫不肯离开。
有的说没钱买盐,有的说卖钱等着娶媳妇呢,有的说等着卖粮的钱抓药吃呢,更有的说,人死了,还在屋里停着,等钱买棺材板呢……
反正,一千个人,有一千个理由。
更有甚者,急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有的干脆就给苏斩下跪磕头。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把唐三败的坏处忘光了,更忘了唐三败淹死的时候,他们怎么放鞭炮庆贺了。
他们把他当成救世主,大慈大悲的活菩萨。
苏斩一看这些农夫个个面黄肌瘦,衣服补丁摞补丁,男的男,女的女,老的老,小的小,都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心里受不了。
小信子看苏斩犹豫不决,还有收粮的意思,就提醒道:
“少爷,没地方放了。”
卖粮的人可不管这些:
“唐大帅,你们唐府里面有大片大片的广场和道路,都可以堆放麦子。”
小信子说:“少爷,你可别听他们的,要是下雨怎么办!”
卖粮的人说:
“唐大帅,现在离雨季早着呢,不等雨季到来,你就把麦子倒手卖出去了!”
小信子急了:
“你们这些人,就是顾自己,这么多粮食被雨浇了,你们是没有一丁点儿损失!”
卖粮的人说:
“二总管,你又不是龙王的太子,怎么老说下雨呢!”
“二总管说了不算,我们听唐大帅的!”
“唐大帅,我们种田的,汗珠子掉地摔八半,好不容易打点儿麦子,你发发善心,可怜可怜我们吧。”
……
小信子说的是实际问题,农夫急着卖掉麦子也是实际情况。
苏斩心里犯难,他再抬头看看老天爷,只见艳阳高照,蓝天万里。
他大脑突然失控,狠了狠心,一咬牙一跺脚,扯着嗓子大手一挥:
“收!”
就这样,他把这些麦子都收下了,打发走这些可伶的农夫。
这个时候,只见唐府里面,大大小小的空地,到处都是金黄的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