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段爷爷端着架子，高冷地回答一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房间里死一般的沉寂，段家爷孙俩都不是活跃气氛的好手，顾婉安虽然有那个潜力，但受气压的限制也无法发挥出来，只能搅着手指头等着段爷爷的宣判。
然而段爷爷也在暗自奇怪。
她稍小些时纵然怕他，但一旦气氛冷了，她还是会嬉皮笑脸地说些逗大家开心的话，上几次见面吃饭有段母的存在没怎么凸显，到了单独三人见面，他就察觉到她变了很多。
抛开她不再喜欢段奕琛这一点，她似乎更沉默了。
他虽然懒得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但外界关于顾家的传言他多多少少也听到一些，听的时候就那么一听，云淡风轻的，现在回过神，可能每一件他认为的小事对身在其中的顾婉安来说都是足以毁天灭地的大事。
“你们去吧，马上就能吃饭了。”思及此，他也不忍心非逼她说出什么来，挥挥手赶走他们。
退出书房，她仍旧摸不着头脑，总觉得段爷爷今天格外温和，看着她的眼神带了些不忍和心疼？错觉？
和他自然没什么好聊的，段母又不在家，她窝在沙发一角，拿出手机无聊地刷着。
“你最近还在跑医院照顾苏祈吗？”他一直都很关心这件事。
“苏总早就出院了。”她漫不经心地回一句，回完后又惊讶地抬头望着他，“你不知道吗？”
她还以为他会派个人蹲着他，第一时间掌握他的动向。
他确实不知道，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看来苏祈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突然紧急出院，必然是遇到突发状况。
他对天幻了解并不多，在苏祈回国掌权以前，只是彼此知道的关系，但现在掌权人变成苏祈，他就不得不关注了。
单就他对顾婉安的关注度已经是红牌预警。
见男人问了自己一句之后没有下文，她也懒得主动搭讪，正巧苏祈打个电话过来，她瞄了段奕琛一眼，莫名心虚，悄悄走到无人的角落接听。
“婉安，助理已经和你确认过细节了吧。”他的语气温煦如和风，绅士有礼。
“嗯，你伤好一些了吗？”毕竟因她而起，这是她目前最关心的事。
那边一顿，笑了一声，“差不多了，你这么挂住我，我很开心。”
她一愣，莫名其妙，“应该的。”
却没有注意到他悄然变化的称呼。
“按照天幻的传统，生意谈成后会有一个发布会，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一起参加？”两人寒暄两句，他才终于说正事。
发布会？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流程，一时拿不准去不去，倒不是别的原因，只是上次事件之后，她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
她惜命。
猜到她沉默里的犹疑，他主动打消她的顾虑，“至于安全，婉安不用担心，这次的安保级别是我特意加强过的，不会再出现上次的事。”
他都挑明了，再拒绝显得做作，她“嗯”了一声松口答应。
从她起身离开，段奕琛的眼神就牢牢黏在她身上没有脱离过，给她打电话的无非就是傅言和苏祈，但看她的表情，应该是苏祈。
苏祈和她有生意关系，所以她会稍微严肃一些。
还不如傅言。他心底冷哼一声。他就是个傻小子，虽然身上伤痕累累，手里劣迹斑斑，但面对婉安好歹是干干净净没有杂念的，而苏祈呢，盯着她的眼神让他只想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他内心活动丰富，面上却像个死人，只是盯着茶几发呆。
打完电话的人一转身就看到他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吓了一跳，立马不乐意了，叫他来吃饭的是段爷爷，要不然她才不会主动上赶着找嘲讽，还用得着在这里看他的脸色？
好在段母及时赶回来，一进门就看到顾婉安，脸上笑开了花，把手里东西递给保姆迎上去，“盼星星盼月亮的，你可算来了。”
虽然明知她有夸张的成分，但她的脸还是红了个通透，小声嘟囔，“伯母别这么说……”
段母也只是太开心，很快收敛起来，露出成年人该有的稳重，“好一阵子没来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平常的寒暄询问，但她鼻子一酸，不知怎么就有些委屈。
“怎么了？”段母对她的情绪异常敏感，她眼神一个闪烁，她都能看不出不对。
然而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她不肯说，段母余光瞥到段奕琛也一脸关心的表情，心中了然，握握她的手，不再追究这个话题，“好不容易来一次，帮我打个下手，给你亲自做做菜。”
看着两人母女似的携手走进厨房，高大的男人站在客厅不知所措，这也是他无法解释的谜题之一，明明他才是她的亲儿子，却极少有机会吃到她亲手做的菜，更别说主动提出要做他爱吃的菜。
人与人，怎么就天差地别。
顾婉安就这么好？
他不能理解。
隔着老远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背影，他竟然有些吃味。
一是母亲从未如此亲密与他交谈过，二是顾婉安从未在他面前露出如此安心的姿态。
头疼。
他按按太阳穴，坐在沙发上，想着看看公司的事务，注意力却无法集中，正心猿意马，段爷爷走到他身后，“在想什么？”
“爷爷。”他一惊，急忙反应过来叫了一声，“没什么。”
“婉安那丫头，有一阵是不是在国外？”他刚才在书房仔细整理了近几年听到的关于顾家的传闻，想要理出个头绪。
不懂爷爷为何突然关心顾婉安的事，他愣了一下才回答，“是。”
“知道行踪吗？”
“不知道。”见爷爷脸色严肃，他神情凛然。
她在国外的那段经历也是他一直想知道的，但苦于没有线索和人脉，疑惑绕在心头不得解。
既然爷爷开始关心，那他一定有办法知道她在国外的事情。
“爷爷，要不您查一下？”他斟酌着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