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自着急，又恼火他像泥鳅一样，怎么都抓不住。
席间她以各种问题，换着花样儿地套他的话，都被他轻巧避过，她只能恨恨地吃着饭，脑子飞速转动。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运转到极限了，可他还是只字不说，让她分外挫败。
不是没遇到过不好对付的人，在顾氏工作那会儿好几个客户都难缠得很，素质是不可能存在的东西，然而不管多硬的骨头最后都被她啃下来。
但是乔治不一样，他会和煦地回答你每个问题，看似及其配合，可每句话里都没有你想要的关键答案。
笑面虎比纸老虎可怕多了。
“不知道这顿饭顾小姐还满不满意？”直到结账出门，她都没问出半点有用的东西来，还得陪着笑脸回答“满意”。
——一点都不满意。
“我送你回去吧。”这个时间点不早了，他体贴地建议。
避免自己打车的危险，她很大方地答应下来。
坐在副驾驶上余光瞟了瞟他，在他看过来时又迅速地移开视线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有种他和自己熟悉的人生活过的错觉。他的一些小细节总是让她不合时宜地想到她哥哥。
他的性取向她是不清楚，但是她很肯定顾浩庭是喜欢女人的，至少在分别前是的。
诸多的疑问盘桓在脑海里，出神的时候车缓缓停在顾家门口。
她刚要解开安全带，注意到他盯着对面，眼神专注，好奇地跟着看过去，脸色瞬间僵住。
段奕琛怎么会在这里？
犹豫着要不要下车，但那边两人拉拉扯扯的似乎短时间不会结束，一咬牙，做亏心事的又不是她，径直拉开车门下车。
一系列动作落在乔治眼里，他微微勾唇，跟着下车。
刚站定，顾婉安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谢谢，就被一个眼尖的人看到。
“乔治先生，婉安。”顾婉言故作惊喜地走过来，手攥着段奕琛的胳膊，后者不悦地扫了顾婉安一眼，随后落在乔治身上。
“段先生，好久不见。”他主动伸手，那边冷冷地看着他，并不领情。他也不尴尬，泰然自若地收回手。
男人的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他叮嘱过多少次不要和乔治扯上关系，他背后的关系网岂是她说动就动的。他了解她的个性，若非是为了顾浩庭，她绝对不会主动和陌生男人联系。正因为如此当他调查到乔治和顾浩庭可能的恩怨后才愈发担心。
担心她以身犯险。
“段少这是什么话？”她凉凉笑着，没多少感情，“我和乔治本来就是合作关系，一起吃顿饭，和你有关系吗？”
做了那么过分的事还想掌控她的生活，他真是异想天开。她毫不留情地回击，顾婉言在一边暗自叫好，恨不得两个人当场打起来，最好就这一次老死不相往来。
“不要这样。”他压低声音，最不愿意听到她撇清两人关系的话，的确几次见面都不欢而散，但他一直认为还是有相处的余地。
她却一次次固执地把那点余地都塞满。
乔治漠然看着两人的对话，没有辩解也没有劝慰。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次。”她冷静地回应，视线在他和顾婉言两人中间来回，扯开嘴角，极为嘲讽，“祝你们百年好合。”
“一定会的。”段奕琛刚要张嘴反驳，她一把拽紧他的手臂，抢先一步回答。
她以为这样会伤到她吗？想多了，她早就百毒不侵，对这些伤已经麻痹。
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她侧过身与乔治对视，“谢谢您送我回来。”
他目光落在她眼睛里，认真地注视着她，注视得她都觉得奇怪了，忽然倾身在她颊边落下一吻，飞快地说了一句，“记得感谢我。”
然后直起身，露出一个轻松愉快的笑，“晚餐很愉快，期待下次的约会，晚安。”
又冲男人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直接无视了要打招呼的顾婉言，径直上车离开。
等车走远，男人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目眦欲裂地瞪着他，“你和他什么关系？”
“生意伙伴关系。”她面不改色地回答，觉得这样的段奕琛分外可笑，她和谁什么关系需要和他报备吗？他们一个个的都太把自己当人了，“你们慢慢聊，我先进去了。”
她面无表情地转身要进去，还没迈开步子，顾婉言嚣张的声音响起，“上次说你还不承认，动作还挺快嘛，又勾搭上一个。”
原本她是不打算开口，好好享受和段奕琛最后的几分钟，但刚刚顾婉安和乔治交流的时候，她的手腕被他掐得通红，尽管挣开，强大的握力仿佛烙在她的手腕上，一阵阵生疼。
他还是心疼她。
不管她如何威胁，他对她的心疼丝毫不减，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仗着他不会当面毁约，她捱不住怒火，猛地拔高声音扯住她要进门的脚。
既然注定得不到，那羞辱她满足一下自己受伤的心总不过分吧。
“是吗？”她的话听在耳朵里跟风似的，她压根不会在意，耸耸肩，“那就是吧。”抬起步子继续往屋里走，而她却不依不饶。
“哟，难得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她双手抱臂，嘲讽一笑，“要是爸知道自己有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儿，不知道又会生气多久。”
她没有作声，也没有回头。反倒是一边的男人脸色愈发黑下来，阴沉地盯着这个狂妄自大大的女人，要不是有约定在先，就她这张嘴，已经能让她翻来覆去死上千百回。
“他生不生气关我什么事？”顾婉安知道她的死穴在哪儿，轻飘飘地回了一句话，“和乔治的生意还是要啊我做主。”
她本来不是这么张狂的人，既然有人逼她张狂，她也恭敬不如从命。
顾婉言的脸色一下铁青，瞪着她恨不能瞪出个窟窿，眼睛里只写着四个大字“千刀万剐”。
不过她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