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在她看来不寒而栗。
亚瑟往外挤了挤空气，缓缓走近她，给要下针的地方消完毒后看了她一眼，眼神痴迷，似乎在安抚，“不要怕，一点点痛而已。”
眼看着针管一点点凑近自己，顾婉安再次瞄了一眼一边的手术刀，不想被亚瑟捕捉到她的眼神，冷笑一声，腾出一只手拿过手术刀，在她面前晃了晃，“还想着这招？”
“嗯。”既然被发现了，她也就坦然承认，坦坦荡荡地迎上他的目光，卸下伪装，讥讽地看着他，“我以为你知道自己的斤两，至少你应该知道，即便上一个实验成功，也不代表人体实验可以一次成功，到时候你心心念念的两个所谓完美的实验体就这么报废了。”
亚瑟冷眼看着她，像是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但要下针的手却悄悄攥紧，眼神微眯，沉默半晌后对她道，“你以为我会被你的三言两语刺激到？”
“是吗？那我就不知道了。”顾婉安善于洞察人心，亚瑟的紧张她看得清清楚楚，不知道是想让自己活得久一点还是冥冥中在等着什么，她忽然有股强烈的想要拖延时间的欲望，这股欲望驱使她直直地看着亚瑟，“你一直执着于造出一个完美的女人，我的年纪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用小孩子？”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着亚瑟的表情变化，忽然明白自己下意识拖延时间的理由——保护满满，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她说话就越发有针对性。
“就算满满成功了，难道你还要娶她吗？”她说着说着愈发嘲讽，“不觉得可笑吗？”
亚瑟被说白了脸。
从他有这个念头以来，一直卯着劲儿要试验成功，但是压根没有想过最后的目的，如今被她一问倒问住了。
最初想造一个完美的女人，让她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后来呢……后来发展到小孩子身上也是他始料未及的，在和舅父交谈后他的念头忽然强烈起来，想要证明自己，想让世界承认他的聪慧壮举。
见她被自己问得没有了声音，顾婉安看着他，讥笑，“你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亚瑟被她的三连问惹恼，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吼道，“你知道什么！”
她静静地看着他，听他义愤填膺地继续，“如果我成功了，凯瑟琳就不会果断地拒绝我！”
……顾婉安没说话。
哦，原来还是有原因的。
这种桥段她见得太多了，以至于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她的内心毫无波动。
良久后亚瑟清醒过来，望着她，“你以为现在还会有谁来救你吗？”
她扫了他一眼，“我从来没有想让谁来救我。”说完后便闭上眼。
亚瑟不再说话，重新拿起针管。
还没扎下去就听到外头一阵骚乱，他一愣，想到前一天晚上才发生过的事，立刻掉头锁上门，顾婉安也听到那声音，心知有人来救她了，求生欲重燃，急忙从试验台下来想要冲到门边。
然而亚瑟手更快，抓着她的后颈把她拽回来按在椅子上，强行要注入药物，垂死之际的人力气格外大，一把推开他，顺势把针管丢在地上，一脚踩碎，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再次冲向门口。
被他粗鲁地扯回来，她还要走，亚瑟忽然一笑，“你不管满满死活了吗？”
她一顿。
进来的时候明明把她好好放在了外面的摇篮里，亚瑟什么时候抱进来的？
下意识地回过头在实验室里寻找着，果然看到不常关注的角落里放着一个摇篮，她立即冲过去，亚瑟提前一步冲到她前面，捉起孩子的后领子，满满被吓得叫出声，顾婉安更慌张，扑上去。
“把满满还给我！”她怒吼一声，伸手在空中胡乱扑腾，但亚瑟把满满举得高高的，让她无从下手。
“本来打算给你先做完实验，满满说不定还可以放两天。”试验最后阶段被打断，亚瑟笑得很残酷，一心想给她一点教训，提着孩子作势往下摔。
去不知他的举动彻底惹恼了一个心系孩子的妈妈，刹那间她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将亚瑟扑倒在地，另一只手还不忘抱过孩子护住她。
她一个翻身，抱着满满远离亚瑟，稍微缓了缓跑向实验室门口，没想到他居然锁死了门，她着急地扒拉了两下，还没扒拉开，亚瑟踉踉跄跄地赶过来，按住她的手。
惊人的力量只爆发了那一瞬，后面完全被压制，尤其是抱着孩子，愈发不方便，被他压制得无法动弹，倒是手里的满满抱得紧紧的。
段奕琛赶到的时候丹的人已经和亚瑟的保镖打做一团，大致问了实验室所在地后直接冲过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门锁着，猛地撞了一下，没有撞开，恰巧听到里头的人似乎也在撞门，心里一惊。
肯定是顾婉安。
他扫了周围一眼，利落地一脚踢开追上来的保镖，举起一边的椅子狠狠撞向门，门稍稍松动，与亚瑟来回拉扯的顾婉安感觉到门外一瞬的震动，心知段奕琛就在外面，愈发急切地想冲出去。
亚瑟眼睛微眯，明白他找上门了，强硬地拉着顾婉安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里有一道暗道直通外面。
顾婉安被他拽着走，又打又踢没能挣开，眼看着他似乎在要从另一个方向逃走，努力挣开他的手，满满不明所以地抓着她的衣襟，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想逃？”亚瑟的动作又粗鲁了一些，这次直接拽着她的头发。
她瞪大眼，头皮传来的疼痛让她痛苦不堪，不受控制地大喊了一声，“奕琛！”
门外砸门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愈发猛烈。
段奕琛完全不顾剧烈的震感，在十来下用尽全力的砸击后一脚踹过去，门破破烂烂地倒在地上。
见他进来，亚瑟的动作更加急切。
段奕琛撑着试验台跃过去，一把抓住亚瑟的肩膀将他强行扭过来，给了他正面一拳，同时把顾婉安护在身后，低声叮嘱她跟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