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没疯，河神发怒，若是小女子这一条贱命能救得了潮州，那也算是嫁得其所了。”花轿里头的女子已经止住了抽泣声，话语间很是深明大义。
然而她这样的深明大义落到颜舒婉的耳朵里便成了鬼话连篇。
“你以为你用自己的命献祭给河神就能挽救潮州，挽救所有人？我告诉你，不可能。这潮河里头根本就没有河神，之所以一下雨便涨水不过是因为这河河床过宽而两岸海拔低河中央水位太浅，只要水量过多，变会比一般河流涨水快罢了。”颜舒婉也是不耐烦了，脱口就将自己所观察到的说了出来，强势的语气将在场的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就连一直淡定如斯的慕奕寒也不由得抬起头来，深深地扫了颜舒婉一眼。
沉寂了好一会儿，那些要祭奠河神大人的百姓才猛然间回过神来，主持人指着颜舒婉就破口大骂：“你一节女流懂什么，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还不快将他们二人给我拿下，别耽误了我们祭奠河神大人，如若不然，河神大人因此迁怒我们潮州，我们可担待不起。”骂完颜舒婉，主持人又对余下的百姓命令道。
被主持人这么一吼，那些人也都彻底回过神来，再次朝颜舒婉和慕奕寒二人聚拢。
势要将他们二人拿下。
颜舒婉知道，这回不论再说什么，这群冥顽不灵的人也听不进去，倒不如直接干翻他们，让这场闹剧终止得了。
已经摆出了打架的态势。
哪知一旁的慕奕寒突然从腰间掏出一个暗金色的令牌：“钦差大臣在此，谁敢放肆。”
凌厉的话一出，那些个已经不断逼近的人纷纷住了脚，脸上开始呈现出惶恐。
“拜见钦差大人。”十来个人异口同声，就连那坐在花轿里头的新娘也从花轿里走了出来，跪在地上。
经过潮州刺史被杀，武麒翻案，开仓放粮这些事情，潮州百姓已经差不多将慕奕寒这个钦差大臣当做是青天大老远，对他爱戴至极，可惜慕奕寒除了当初第一次来到潮州时在百姓面前漏了脸，至今为止就再也没当众露过面，所以直到方才他拿出了印着“令”的暗金色令牌，在场的百姓才将他认了出来。
“起身吧。”慕奕寒摆了摆手：“河神的说法着实荒诞了些，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吧。”
“可是大人，河神一说从古流传至今，怎么是荒诞之谈呢？唯有献祭才能保我们潮州平安啊。”主持人还是不死心，试图劝说慕奕寒，让他改变主意。
可惜慕奕寒压根就不打算听，一句话堵了回去：“你们放心，武麒已经开始准备修筑堤坝的事宜，今后，潮州将不会再出现水患，至于献祭，难不成今后只要一下雨就要伤害一条生命不成？”
慕奕寒强势，又有钦差大臣的身份压着，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一场以生命为祭品的献祭终于无事落幕。
同百姓一起原路返回，慕奕寒和颜舒婉二人到刺史府时太阳已经偏西。
“你们终于回来了。”刚跨进刺史府的大门，一人影便匆匆忙忙地迎了过来，正是武麒。
“慌慌张张地做甚？”慕奕寒止步。
“回禀大人，一刻钟之前潮州开始起风，那最南边已经有云层变黑，不出意外，今夜凌晨，暴雨便会降临，我们必须赶紧撤离，不然就来不及了。”
“怎么会这样！”慕奕寒惊，也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去通知半汀，让他组织潮州所有的侍卫和衙役，立刻马上组织全城百姓往最高的山上撤离，快。”
命令一下，潮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轰动。
全城人无一例外，开始朝潮州西方最高的一处山脉聚拢。
不过潮州之大，百姓之多，迁徙的工程量绝非一星半点，眼看着天色渐暗，潮州的百姓也不过才堪堪转移了五分之一。
“慕奕寒，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们最多还剩下四个时辰的时间，以这样的速度，必定会有最后五分之一的人逃不掉。”看着慌乱迁徙的百姓，颜舒婉一双眉眼陷得深沉，深沉之下是无限的担忧。
慕奕寒自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眉毛几乎皱成了两座小山。
思索了一小会才开口：“剩下的还未离开的人重新组队，老弱妇孺先走，强有力的壮丁就在最后。”
话落，队伍迅速变化，老弱妇孺都被送到了最前方。
大难当头，慕奕寒不曾先行离开，反而就在最后，他们没有理由反对慕奕寒的话。
天越来越黑，在潮州城内的人也越来越少，不过尽管少，却还是有。
终于，轮到了最后一批。
“老弱妇孺皆已经转移到山腰，还请主子快些离开吧，不然就来不及了。”一直不停地忙活，半汀此时已经是累得脸色血红。
似乎是为了应征半汀的话，黑沉沉的天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继而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轰隆隆……”
快要下雨了。
“主子，快走。”
大雨即将来临，人也差不多都送走了，慕奕寒不再停留，跟在最后一批壮丁的身后，快速向转移的阵地靠近。
才是雷声过境，豆大的雨点便从空中砸落下来，砸在所有人的脸上身上，两人砸得生疼。
雨愈下愈大，不过半个时辰，潮州的水势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从潮河两岸溢了出来，冲刷着无人的街道。
……
一个时辰之后
“速度再快点。”距离山脚还有三五公里时，半汀扯着嗓子奋力吼叫。
水势已经蔓延到他们的大腿处，再这样下去，他们这最后一批人都会死。
人群的最后，慕奕寒松开握着颜舒婉的手，瞳孔越发地幽深：“你先走。”
颜舒婉目光一顿，自是不愿：“我陪你。”
她知道慕奕寒的意思，可是让她颜舒婉丢下同伴，她做不到。
“你不怕死吗？”
“怕，但是让一个真龙天子陪我一起死，也算是值了。”
“呵……”轻笑一声，慕奕寒不再言语，只有一种情愫在无声无息地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