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卿永远忘不了,离开将军府的那一晚,薛俞临紧紧抱着伍兮,呼吸间都是灼热的酒味,伍兮动一下,他都会惊慌失措的抱紧她,让她不要走。情真意切的悲伤和祈求,让她无法说服自己,他只是喝醉了。尤其是经历了杨清哥的酒后吐真言之后,让她如何相信,薛俞临利用她的同时还喜欢她呢?
“谁说的,我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你啊。”磁性内敛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无限惊喜和悲伤。
苏卿卿猛地回头,精致漂亮的脸猝不及防撞进她的眼中,她张大眼睛,有些回不过神,“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就在你的身后,在等你回头,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在原地等你。
薛俞临垂眸,长长的眼睫遮住眸中的情绪,他没有回答苏卿卿的问题,转而走到她的身边,伸手解下自己的心愿签,他拉过苏卿卿冰凉的指尖。
苏卿卿触电一般,慌乱的抽出自己的手,薛俞临眼疾手快,微微加重了力道,怕伤到她,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别动。”
微凉的声音刺进苏卿卿的耳中,仿佛带了魔力,蛊惑着让她不要动,苏卿卿愣了愣,手中坚硬的触感忽然唤回她的神智,她垂眸,手心里静静躺着薛俞临刚刚取下来的心愿签,上面一笔一画工工整整写了八个字——愿护佳人一世平安。
苍劲有力的笔锋充满了珍视与爱护。
“苏卿卿,我喜欢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薛俞临凝视着苏卿卿的双眸,一脸认真。
苏卿卿猛地抬头,一脸错愕,她下意识后退,手中的心愿签“叮”的一声掉在地上,“薛公子,你别开玩笑了,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薛俞临失魂落魄的笑了笑,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心愿签,轻轻拍掉上面的灰尘,眸中蒙上一层水雾,他下意识攥紧心愿签,木头硌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胸口上的刺痛,“没关系,苏卿卿,即使你不愿意相信我也没关系。”至少,心愿签上的心愿,他在努力实现。
愿护佳人一世平安,苏卿卿,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许你一天安泰无虞,我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心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薛俞临的表情让她喘不过气来,苏卿卿几乎想要落荒而逃,可住持的话不停在她耳畔回响——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她死死闭上眼睛,有些无助,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住持想要告诉她什么?
脑子里一团乱麻,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薛公子,我不想一辈子浑浑噩噩的活着,我们之间或许该做一个了结了。”
“这三年我想了很多,我父亲害得你家破人亡,而你同样害得我家破人亡,你利用我,而我捅了你一刀,我们之间就当扯平了吧。”
薛俞临惊慌失措的抬起头,阳光穿过树叶,落下一地斑驳,浅浅的光点随风摇曳。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苏卿卿,你要和我一刀两断吗?”
苏卿卿笑了,温柔清浅,“我们不是早就一刀两断了吗?”
薛俞临脸上的血色顷刻间褪得一干二净,苍白到几乎透明,他一脸茫然和无助,让苏卿卿有心不忍,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别开眼睛,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声音微软,“我承认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但我没办法平心静气的和你待在一起,每次看到你,我都会忍不住想起你面无表情的杀死我父亲时的场景……”指尖不受控制的颤抖,苏卿卿的眸中渐渐迷蒙上一层水雾,她自嘲的笑了笑,“薛俞临,我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人命和鲜血,即使你今日告诉我,你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我又如何?难道你能心安理得的跨过遍地枯骨和我在一起吗?”
苏卿卿缓缓勾起唇角,苦涩得仿佛笑容是禁锢她的枷锁和囚笼,她取下自己的心愿签,轻轻放进薛俞临的手心里,她垂眸望着心愿签上秀气的字体,眸中多了几分释然和解脱,“薛俞临,谢谢你能喜欢我,我很开心,至少三年前的喜欢,不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这就够了。”
随着她的话一字一句说出口,薛俞临恍惚中看到了一双无形的手,穿过他的身体捏住心脏,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眼睁睁看着那双手将心脏碾压成了齑粉,风一吹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胸膛的位置空落落的,一片荒芜,连疼痛到感觉不到,只有大风穿过胸口的大洞时,发出的呜咽声。
“薛俞临,从今往后,我们便是陌路人了,即使路上相遇,也请你装作不认识我。”苏卿卿后退几步,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她深深望了一眼薛俞临精致漂亮的脸庞,“薛俞临,后会无期了。”她缓缓绽开一抹笑容,转身离开,转身的那一刹那,晶莹剔透的泪水忽然掉下来。
薛俞临,永别了……
微风习习,吹起树叶沙沙作响,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一声声敲在薛俞临空洞洞的心口,他垂下眼睫,遮住一瞬间泛红的眼眶,手中的心愿签在微风的吹拂下叮当作响。
愿护佳人一世平安。
愿君之佳人为吾。
薛俞临低低笑了出来,悲凉,落寞,绝望。
不是早就料到了吗?他含笑问自己,在苏卿卿亲眼目睹他杀死苏德阳的时候,他不是早就料到会有今日的结局了吗?为什么心脏的位置,还会痛到无法呼吸!
薛俞临麻木地将苏卿卿的心愿签挂在树上,然后带着自己的那一块,失魂落魄的离开。
他的心愿还没有实现,他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实现自己的心愿,至死方休。
……
一个月后,苏卿卿再次踏上旅程,除了一开始的伙伴,手里还多了一盒骨灰,她征得母亲的同意,将父亲的遗体火化了。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回这座城市了。
在她们的马车后面,远远跟着两个人,一个精致漂亮的男子,一个活泼好动的少年。少年骑在马上神采飞扬,“临哥,我们还要跟着苏姑娘游山玩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