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总是一丝不漏完完整整的从脑海中蹦出来。逼得人无法忽视,即使过去了很多年,原本以为,可以忘得一干二净,即使不能一干二净,也会淡如清汤,让人没有想要一直回味无穷的想法。
可是,走在这个冷冷清清的校园路上,戚美子发现,她竟然逃避不了那些记忆的汹涌澎拜。她与莫逸熙走的每一步,每一个角落,在曾经相识的两年多时间里,都刻下了挥之不去的画面。那些画面太过于深刻和刺痛,她却只能感伤着,压抑着。她觉得,每个人都会有回忆,特别是,再次和同样的人,走在同样的地方,做着同样的事情,重复着当年的每一步甚至是每个动作和脚印。
“戚美子姐姐还记得那两棵银杏树吗?那可是我们亲手种下去的,不知道现在长成了什么样?那个只有你和我的地方,我们的约定。”莫逸熙带着轻轻的微笑回忆着。他很期待,可以看到那两棵银杏树,那是他们植树节种的,他本不喜欢做那么无聊的事情,可是,当时他的戚美子姐姐说,银杏树是她最喜欢的植物,她说她喜欢银杏的秋天,那些落叶,美得让人窒息。
戚美子显然是楞了楞,却又莫名的忧伤,她当然记得那两棵树是她当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拖着莫逸熙去种的,莫逸熙当时本不情愿,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跟着自己去了。那块空地,离教学楼比较偏远一些,曾经,可能只有他们两个人出现在那个地方,后来,多了个米新麒,是因为莫逸熙不在了。
当时树种好了,她和莫逸熙累得满头大汗,却笑得无比欢畅,莫逸熙定定的望着她说:“戚美子姐姐,如果以后我让你难过了,就来这里看看你最喜欢的银杏树,然后闭着眼睛数三十下,我会带着神秘礼物出现哦!到时候戚美子姐姐一定要原谅我,知道吗?”他冷冰冰的脸上漏出和煦的笑容,伸手揉了揉戚美子的头发,上面有她的汗水,却并不影响他的心情。
“莫逸熙弟弟你自己说的哦,不是我逼你的,看你老是让我生气。”她笑得很灿烂。因为种树之前,她和他之间是在冷战的,仅仅是因为她不听话的跑去和米娅打招呼而已。莫逸熙生气的说她不乖,她却觉得是莫逸熙太小气,人家米娅是来求她原谅的,可是莫逸熙根本不相信,后来莫逸熙和她之间冷战了。米娅却果然如莫逸熙说的那般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居然趁机又开始找她麻烦,嘲笑她是丑小鸭,说莫逸熙如果真的在乎她,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情生气。
米娅堵她,让她在很多人的面前受她的嘲笑,她当时看到莫逸熙冷冷的站在人群之中望着她,那副陌生的表情让她和他之间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当时觉得浑身发冷,冷得连心都在痛,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她想,如果,他在乎她这个姐姐,他一定不会在那里冷眼旁观的。
她的沉默换来的没有同情,而是米娅的变本加厉和她身边人的更大嘲笑,米娅就是不喜欢她和莫逸熙在一起时莫逸熙宠她在心尖上的感觉,她的心里很是嫉妒,却又找不到机会修理她,正好莫逸熙现在抛弃了她,是不是证明莫逸熙并没有想象中的在乎她。
当米娅蠢蠢欲动的时候,莫逸熙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戚美子的身边,紧握着她的手对着米娅说:“我莫逸熙的姐姐是什么人都可以动的吗?”他冰刀的黑眸直直的射进米娅的眼中,米娅明显的被吓到后退了两步,她刚才只是注意戚美子,莫逸熙的出现着实让她惊愣了!
手心的温度让戚美子抬头,看到莫逸熙沉冷的侧颜,完美的轮廓线条,像天神一般的站在她身旁,即使没有看过她一眼,他大掌的温度也让她觉得心头一暖,她的莫逸熙弟弟,原来是不会丢下她的。
后来米娅假惺惺的道着谦走了。莫逸熙似乎还在气头上,所以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放开她的手走了,她死皮赖脸的笑着,小跑追上他说:“我就知道莫逸熙弟弟不会丢下我的,怎么不早点出来呢,还在那里看戏,是不是看戏很好看啊!”
“……”莫逸熙继续走着,没有搭理她。
“莫逸熙弟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要不这样,今天下午听说会安排植树,我们一起去植树好不好,今天是植树节,我们去种我最喜欢的银杏树在那个只有我们知道的地方好不好?”她试图着讨好他,可是讨好他为什么是种她喜欢的树。
莫逸熙停顿了脚步,却还是没有说话。
戚美子终于追上了,然后继续说着:“莫逸熙弟弟,你知道吗?银杏树的秋天很美,那种树下铺了一地的叶子,踩在上面那种感觉,诶!莫逸熙弟弟。”搞什么。她正在感受那种美好的境界,她的莫逸熙弟弟看不出来吗?这么美的画面居然不好好和她一起感受下就又走了,她撅着嘴巴,很是不满。
“莫逸熙弟弟,我知道是我错了,可是,就算姐姐错了你也不能这样吧,总是让我难过,我可是姐姐耶!你是弟弟!成天追着你这双长腿我会累的好不好,你一点都不疼我。”
她抱怨的声音让他再次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一脸丧气的戚美子,抿了抿唇,皱着眉头,然后说:“下午带着树苗来找我。”他的声音有着丝丝柔和,对于戚美子,他从来都冰冷不起来,即使外边冷,内心也是热的,他居然让她觉得委屈了吗?
“你说真的?”戚美子突然像打了鸡血,兴奋的像个孩子奔到莫逸熙的身边,拽着他的一只大掌摇晃不停。“莫逸熙弟弟原谅我了,这是你自己答应的,不可以反悔,哈哈!”
莫逸熙伸出另一只空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嘴角挂着舒心的笑容。
最后,他看着戚美子手舞足蹈的跑走了,她的笑声如银铃一般锤在他的脑海和胸口,甚至整个身体,他不禁面部比平时更加的柔和了。
那两棵树终究是种下去了,戚美子坐在地上望着那两棵树,听着莫逸熙的承诺,或许当时他们的年纪真的太小,她才会天真的以为,她和莫逸熙会是一辈子都这样的好。他们不会分开,她永远是他的戚美子姐姐,不论遇到什么,莫逸熙也都会永远都是她的莫逸熙弟弟。
可是,明明他说过她难过的时候只要闭着眼睛数三十下他就会出现的啊。那个午后,阳光躲进了云层,天空没有往日的湛蓝,她不知道数了多少遍一到三十,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掉眼泪的。最后她居然连自己数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睁开眼睛,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有她一个人和那两棵长大了一些的银杏树,没有莫逸熙的身影,只有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空空荡荡。
后来飘起了小雨,她埋着头,整张脸埋在了膝盖上,眼泪将裙子染湿了一大片,她甚至都分不清楚那是雨水还是眼泪。头顶的天空貌似被什么东西遮挡了去,因为她感觉不到雨丝的清凉了。她有些激动和惊喜,脸在膝盖上擦了擦,然后抬头。
“我就知道莫逸熙弟弟不会骗我的。”她的笑在下一秒僵在脸上,她楞楞的望着那张陌生却又熟悉的脸。
“听说,莫逸熙不会再来学校了。”男生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他撑着雨伞,漆黑的眸子望着戚美子哭的红肿的眼睛,心底的冷笑被掩饰的很好,那么叛逆高傲的莫逸熙,为了这个女人,居然可以答应他妈妈提出的要求。
这个女人,为了莫逸熙,哭成了这样,说是姐弟之间的纯感情,他绝对不会相信,无所谓了,反正莫逸熙不在对于他来说是好事,他会让莫逸熙亲眼见证他心爱的女人成为自己的。
戚美子在男生的注视下又低下了头,眼神飘向不远处的两棵树,心底有些失落,这一次,她和莫逸熙之间,真的结束了吗?她只是想等到他出现道个歉而已,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打下去那一巴掌的。他终究还是不能容忍自己的任性和无理取闹了吗?嘴角自嘲的笑着,她是不是把莫逸熙看的太过于重要了一些。
起身,用力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这里,不值得留恋了。她永远不会再来了,就这样结束吧!握了握右手,深吸一口气,就让莫逸熙记得那一巴掌吧!这一次,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