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外,米新麒和洛音下了车,米兰站立在那里,似乎等了很久,看到米兰,洛音微微一愣,随后出于礼貌,对着米兰点头,唤了声:“米姨。”
她很久没有叫过米兰了,叫起来难免有些生疏和僵硬。
米兰对着他也把头一点,但是更多的心思还是在米新麒身上。
“新麒,这是怎么了?”看到米新麒脸色憔悴,米兰心疼的奔走过来,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就像是妈妈心疼儿子一般。
“没事,姨妈。”米新麒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想让米兰安心。
“若是见他会让你难受,我们不见就是了,啊。”米兰还是尊重米新麒的决定,所以在询问他的意见。
“真的没关系姨妈,您都安排好了吗?安排好了我们就进去吧。”米新麒又说了一次,他迈向前的脚步就已经说明了他是下定了决心要进去的,米兰叹了口气。罢了,上次那个男人自杀没有死掉,米新麒又原谅了自己,心里多少也没之前那么恨他了,让他见见自己的儿子也好,她倒是想看看,那个男人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儿子。
米新麒走得很快,脚步急切,以至于洛音和米兰被落在了后面。
“是不是发生什么了?”米兰这话是在问洛音。
洛音神色突变,随后又调整回来,犹豫了那么几秒,最后才开的口。
“戚美子刚才来公司了。”她说的很平静,现在米新麒既然已经不恨米兰了,所以,在洛音看来,说这些并不会让谁不高兴。
“她不是在骊山别墅吗?熙怎么会让她一个人乱跑。”米兰显然对于戚美子的出现很是惊讶。
洛音没有回答,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莫逸熙的事情,作为他母亲都没有办法掌控,她只是一个外人,对于他的事情更不可能清楚多少。
“这孩子……”米兰又叹了口气,神情担忧的看着米新麒的背影,不知道要怎么去疼他,才会让他开心一些。
几个人很快来到探监室,因为米兰的身份地位,所以每次探监都是单独的探监室,不会有外人干扰,米新麒神情漠然的坐在桌子前,目光盯在一个地方,很是专注,猜不到在想些什么。
洛音和米兰分别坐在他的身侧。
门被人打开,发出声响,米新麒眼皮子动了动,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有自己知道,心里那种紧张感,他一时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洛音和米兰倒是转过身去,看着一个穿着狱服的中年男人被两个警察押进了房间里,米兰神色清冷,没有任何变化,洛音倒是心里一震,带着探视的目光盯着这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头发被剃成了光头,脸上神色并没有那么的好,额头上的抬头纹显得他有些苍老,跟在外界生活的五十几岁的男人相比较,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他目光沉灰,像是没有聚光一样,手上带着手铐,脚上也有,很难想象,一个在监狱里生活二十几年的人会是这个样子。
“米兰。”男人看到米兰的时候,没有一点的惊讶,反倒是很平静。
狱警将他带进来之后又退了出去把门关好。
米兰扯着唇角冷冷的笑了下,男人心里顿时一阵涩凉,米兰将身子转了过去,男人才仔细看着房间里多了两个人,目光和洛音对视,这个年轻的女孩儿竟然对他没有一点的畏惧之色,反倒是自己,多看一下会承受不住她的目光,挪动着步伐往里面走去,脚下的链子因碰撞发出金属的声音,洛音看着他的步伐,谈不上矫健,一种错觉袭上心头,这个男人,满身心的创伤和疲惫。
男人坐在了他们对面,洛音也随着他的移动转正了身子,男人看了看正对着自己坐的人,看不到整张脸,虽然很多的疑问,但是他也懒得去问,反正米兰大部分的问题都不会回答他。
“看来你的命还算大,从鬼门关走过来的感觉可还好。”米兰语气里全是冷嘲热讽,对于斜对面的男人没能死掉,心里多少还是高兴的,她知道,他在这种没有自由的地方,最大的梦想就是快点去死,可惜她偏偏不如他所愿。
洛音神色不动,静静的听着米兰的话语,瞬间觉得米兰内心并没有平时那样的友好,她似乎真的很恨这个男人。
男人苦涩一笑,并没有在意米兰的话,面色上全是忧伤。
“够了,姨妈。”米新麒终于开了口,声呗稍微高了一点,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你刚才叫她什么?”男人不可思议的问着,瞪大那双有点浑浊的双眸看着米新麒,米新麒抬起了整个脸来,和男人刚好对视,看到他的瞬间,男人整个身子都在止不住颤抖。
“你……”男人竟只能说出一个字来,可能是因为太过于激动,发抖的身子停不下来,洛音目光在三个人之间徘徊,保持沉默。
米新麒整个目光都在盯着这个男人看,这个让自己母亲自杀,让自己人生沾上污点的男人,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可是现在,心里竟然莫名的生出了一股恨意,这恨意并没有刻意隐藏,反而直接暴露给了男人。
男人心脏猛然一缩,不敢置信的看着米新麒,这个人,是他的儿子,可是,眼神里却带着对他浓烈的恨意,那么明显,让他想忽略都没有办法。
“姨妈,你和洛音先出去吧,我想单独跟他聊聊。”米新麒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后示意洛音跟米兰先出去。
“新麒。”米兰始终还是不太放心。
“没事。”米新麒转过头来对着她点头,让她放心。
洛音倒是没有什么,她能够理解米新麒,选择来这里,只是为自己心里的难受找个出口而已,所以率先就起了身往外面走去,米兰忧心的看了眼米新麒,最后也跟着出去了,探监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要一发出响动,里面都能听到回音。
“孩子,你,恨我。”男人眼眶微红,明明看到了答案,却还要问出来,这算是自己捅自己刀子么?
米新麒看着他那红了的眼眶,没有一点的心疼和动容,这个父亲,并不是他想要的。
“恨,你配让我恨你么?”米新麒冷笑着看他。
男人身子又是一震,米新麒清楚的看到他眼中一逝而过的受伤,他真的一点也不心疼,因为他心里受到的伤害远远的比他大,至少,这个所谓的父亲还能在这种地方呆着,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他做了什么,而自己呢,一个站在这座城市顶端的优秀者,将来总有一天,他的一切都会被曝光在众人的视野之下,他是一个要强高傲的男人,却要因为这种事情成为别人茶余饭后谈论的一个大笑话。
“你可知道,我母亲因为你而自杀,你可知道我把别人的父亲当做自己的父亲,你可知道,我从小的认知里,就是姨妈抢走了我的父亲,你可知,因为你的一时糊涂,我没有资格去爱一个我爱的人,这一切的一切,就因为我是一个强,奸,犯的儿子,呵……”
米新麒眼眶泛红,第一次如此的难受,对着面前的男人控诉大吼,更多的是一种压抑已久的发泄,他甚至激动的站了起来,每说一句,他的身子就像男人靠近一些,逼得男人步步后退,看着男人那愧疚的神情,他心里的难受,也没能得到一个缓解,因为他做错的事情,已经弥补不回来了。
“对不起。”男人竟然愧疚的留下了眼泪,双手抱住自己光秃秃的头发,精神备受折磨,觉得大脑像是被人狠狠的敲了一棍子,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以前不论米兰说话有多么难听,他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刚开始会有那么一点点的难受不舒服。
米新麒又坐了回去,整个人变得有点颓废,他没有办法接受这样一个父亲,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有爸爸妈妈的幸福家庭,可是他脑海里构造的父亲样子却是莫逸熙父亲的样子,温柔和煦,总是能替他们解决很多困扰,甚至还教导他们如何去面对人生中的挫折,怎样做个优秀的男人。
现在想来,还真的是无比可笑,米新麒静静的看了他两秒,随后抬头看着天花板平稳自己的情绪,直到能完全自控,起身,向外走去。
“孩子……”男人看着他要走,焦急的也跟着起身,米新麒并没有停顿脚步,打开门走了出去,里面的男人奔跑着想追,却因为脚镣而摔倒,他只是想再看看这个自己的儿子,不原谅自己也没有关系了,只要让他再看看。
洛音和米兰看着米新麒走出来,都迎了上去。
“还好吗?”洛音柔声的问着。
“他没有乱说什么吧新麒。”米兰也很关切的问他。
米新麒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摇了摇头道:“我们回去吧!”
脚步迈开,向外走去,心脏还是涩疼,却不能在洛音和姨妈面前展露出来,因为他是个男人,男人脆弱的一面只适合自己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