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新麒到达医院后匆匆往医院里面走去,来的时候已经让洛音通知院长查出人具体位置,走得匆忙,车钥匙都没有拔,洛音木然的看着他的动作,随后拔出车钥匙,将车锁好才往里走去。
米新麒开门的动作有点粗鲁,完全没有想过会不会吵到戚美子,他只是很急切的想看到她好好的样子。
莫逸熙显然没有料到米新麒会突然出现,看到米新麒的时候,他正握着戚美子的手。
“哥……”他喊了句米新麒,满是惊讶,声音沙哑,像很久没有说过话一般。
米新麒没有理他,径直走到病床前,看着戚美子,面色苍白如纸,没有一点生机,跟他认识的戚美子相差太大了,以前的戚美子是个很活跃的人,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她不喜欢一直待在一个沉闷的空间里,她说那太压抑了,可是如今,她竟安安静静的躺在这里,怎么就不觉得压抑了呢?眼眶微微泛红。
洛音跟着走了进来,莫逸熙又是一愣,很惊讶,怎么都来了。
“音姐姐。”他唤洛音的声音依然很疲惫。
“美子她还好吗?”洛音的关切是真诚的,即使她爱的人心里都被戚美子霸占了去,可是她一点也不讨厌戚美子,反而真心当她是朋友。
“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莫逸熙在回答洛音。
“没什么大问题,人躺在这里动都没有动一下,你告诉我没什么大问题。”米新麒的语气很是严厉,充满了对莫逸熙的诸多不满,莫逸熙一时哑口无言。
“人在你这里才多久,就成这个样子了,之前在我身边五年都还是活蹦乱跳的,在你这几个月就没了生机,你到底能不能好好照顾她。”米新麒话里全是对莫逸熙的质疑。
“新麒,你冷静一些,美子现在是孕妇,这里又是医院,你这样的情绪会影响到她。”洛音在冷静的劝说,她知道,直接劝没用,必须要扯上戚美子才有用。
米新麒听着洛音的话,神色平静了许多,反省过,确实是自己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哥,我们谈谈吧。”莫逸熙终在沉默一阵之后又开了口,洛音和米新麒一顿。
莫逸熙站了起来,整个人都特别的憔悴,连胡渣都长出来了,没有了往日的干练帅气,多了许多沧桑感,像个成熟的老男人,他往外走去,顺带对洛音说:“麻烦音姐姐帮我照顾一下戚美子姐姐,一定要看着她,我怕她醒来情绪激动,伤到身子。”
洛音重重的点头,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怎么安慰莫逸熙,看他的样子,心里一定特别的难受。
米新麒深深的看了一眼戚美子,随后跟着莫逸熙走了出去,两人走到一个没有人经过的角落停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米新麒率先开了口询问。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我想了很久,这件事情只有你可以做到。”莫逸熙真的想了很久,米新麒是最合适的人。
米新麒只是看着他,并没有立刻问是什么事情,他想,既然莫逸熙已经开口说出来了。那么他自己也会说出下文的,他问出来也是多此一举,不如不问。
“以后,替我照顾好戚美子姐姐吧!”莫逸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明显带着挣扎和矛盾,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了,他不想看到他的戚美子姐姐用极端的方式离开他,这一次他算是发现的早,若是哪一天他发现晚了怎么办?他没有办法想象戚美子有一天真的离开这个世界,他再也感觉不到她的温度的那种绝望感。
“你,说什么?”米新麒有点不太确定的问着。他怕自己误会,误会莫逸熙说这话是他自愿放手的意思。
“我想通了,若是在你身边她可以好好的活着,我可以时常看到她,留不留在我身边不重要了,真的。”莫逸熙说着忽然鼻子泛酸,他竟然在米新麒面前红了眼眶,那种难受感和疼痛感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子从你胸口划了个口子,然后伸手进去,硬生生的把心脏从里面拉扯出来,没有任何的麻醉,比一刀要了你的命还痛千倍万倍。
这下子换米新麒沉默了,他走过去,看了看窗外,随后又转了过来,整个背抵在窗台上,神情凝重的看着莫逸熙的样子,他可以理解这种难受感,就像当初他得知自己的身世,一把将戚美子推开是一样的,明明舍不得,却又要对自己特别的狠,对戚美子也特别的狠。
“你,真的决定了。”米新麒比起最初,在听到莫逸熙说话期间,竟然平静了好多。
“那天我带着她出门到公司,哪知道她竟然偷偷的跑去找你未果,中途被阎天城劫走,阎天城告诉了她他父母的死跟我脱不了关系,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跟我说让我放了她,那个时候,我心里很难受又着急,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留住她,最后把她打晕了带回来,她对我越来越讨厌,甚至吃饭都不愿意下楼,房间门也反锁,李妈每次送吃的去她都让李妈等会儿去拿碗,本以为她都吃的干干净净,哪里知道她竟然把所有的吃的都倒掉了,所以才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看着她苍白的脸和越来越瘦的身体,我会如她所愿,放她走,可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她可以去的地方了,除了你那里,你也该知道,她一向不会照顾自己。”莫逸熙的眼泪早已滚出眼眶,任由它放肆流着。
米新麒静静地伫立着,一动不动,看着莫逸熙的样子,一时不知道去怎么安慰他,他记得小时候,莫逸熙每次没有拿到玩具不高兴的时候,他都会说一句:“没关系弟弟,你玩儿哥哥的,我们一起玩儿”那个时候的莫逸熙甚至都没有哭过,他只是把不高兴的情绪展现在整张小脸上而已。
“好。”最后,米新麒只能说出这一个字来,算是答应了莫逸熙,他自己也自私,不想看到戚美子变得越来越忧伤。
莫逸熙忽然轻轻的笑了,一下子感觉轻松了很多,心脏依然疼痛,难受,但是只要以后可以看到她的戚美子姐姐,他觉得已经很满足了,从裤兜里拿出一盒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他竟然要抽好多好多的烟才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哥,你抽烟吗?”莫逸熙拿出一支递在米新麒面前。
米新麒伸手接过,莫逸熙一愣,随后笑了笑,再拿出一支叼在嘴上,拿出打火机,先替米新麒点燃,再点燃自己的,深深的吸了好大一口,才感觉自己空虚的内心被填满了许多,哪怕那里全是惆怅和忧伤。
米新麒摇头无奈的笑笑,学着莫逸熙的样子也吸了一大口,他不抽烟,因为他记得,戚美子不喜欢烟的味道,他们最初认识的时候他会抽,后来每次在戚美子面前抽烟,她都会噼里啪啦的说一通道理,最后被说烦了,索性也真的给戒了,这一节戒就是四五年。
病房内,洛音坐在一侧,偶尔看看门口,不知道那两人到底说什么秘密去了。
病床上,戚美子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又闭上,原来真的有天堂?是不是可以见到爸爸妈妈了,眼皮好沉重,全身都没什么力气,感觉自己特别的虚弱,最后在一番挣扎之下,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看清楚了这个地方,消毒水的味道迎面而来,她微微的皱了皱眉,不太适应。
轻轻的偏了偏头,有点惊讶。
“洛音。”她的声音很虚弱,可是洛音还是听到了。
“美子,你醒了。”洛音声音有点激动,她从一侧站起来走到床沿,欣喜的看着戚美子。
戚美子重重的呼吸着,定定的看着洛音。
“太好了,我去叫熙和新……”洛音真的很激动,她准备去叫莫逸熙和米新麒回来了,哪知道自己的手被戚美子忽然抓住,她一下子顿在那里。
戚美子对着她摇了摇头,眼睛里全是忧伤,甚至还有水雾,她,这是想哭吗?
“不要洛音,我不想看到他,一点也不想,我讨厌看到他,真的。”戚美子说到最后竟然真的哭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洛音一时束手无措,慌乱的观察着四周,想找纸巾为她擦眼泪,这样的戚美子,看着让她也心疼,她以前认识的戚美子性格活泼。每天都一副快乐没有烦恼的样子,她从来没有见过她哭,真的。
“不要去洛音,求你。”看着洛音在挣扎,戚美子抓她的手力道又重了一些。
“不是,我是想找纸巾,你不要这个样子,我认识的美子从来没有哭过,怎么会?”洛音像是被感染了一样,一向淡定沉稳的她居然也忍不住难受起来,眼睛里全是水雾,很快就凝结成了泪珠,滴落下来。
“洛音,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他,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他害死了我的父母,我竟然还怀着他的孩子,若不是他亲口说出来,我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是新麒的,那天去找新麒,可是,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我不是故意听的,为什么他们都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戚美子越说越难过,眼泪流得更加汹涌,洛音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笨拙的伸手去替他擦,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米新麒那件事情她也没有办法解释,因为他听到的都是真的,而且自己也作为帮凶参与了,是不是,自己也给了她许多的伤害。
“你父母的事情是个意外,熙他当时跟新麒打过电话,新麒让我带着潜水艇去的,可是掉下来的时候,因为年纪和体质原因,他们送到医院的时候,没能抢救过来,对不起,美子。”洛音对于这件事情也一直处在自责当中,耿耿于怀,从未得到过释然。
“不,不是这样的,就是莫逸熙害死的,是他设计为了引诱阎天城出来,是他设计的用美月,童童,还有我爸妈做诱饵,都是他一个人做的。”戚美子把所有的的发生都指控给了莫逸熙一人,不管有多少人参与其中,她心里恨的,只有莫逸熙一人。
“洛音,帮帮我,帮我逃离这里好不好,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们。”戚美子说着从床上挣扎着坐了起来,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抓住洛音的手不放,她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人不多,美月在哪里她不知道,可她知道,洛音并不是一个无情之人。
“美子,我……”洛音很是为难,却又不知道怎么拒绝。
“你知道吗洛音,我绝食了好多天,到底是多少天我已经记不得了,当我因为胃疼而晕过去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死掉了,只有死掉了我才能摆脱他,可是,我竟然活了过来,活过来唯一能摆脱他的就是我逃,我只有逃得远远的,才能够原谅我自己,原谅我没有看到父母最后一面,原谅我当初追着他认他做弟弟。”戚美子的眼泪还在肆无忌惮的流着。
洛音心情复杂的看着她,说不出一个字,她的内心也在做着挣扎,到底要不要帮她,曾经为了米新麒,她亏欠过她,如今呢,还是当为了米新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