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子畅……”
书房里，月光从窗子撒进来，直直的打在面前的办公桌上，电脑屏幕发出的光照亮了坐在黑暗里的顾奕阳沉冷如水脸。
安于恭敬的站在书房中央，无线电波那边传来的是一男一女如春天绵绵细雨般温润柔软的情话。
“咔”
一个简单的音调，结束了这场缠绵，也使房间里的气氛再次凝结。
“三少……”
半晌，安于试探的出声。
抬眸，顾奕阳凛冽的目光中不带有一丝温度，弑杀一切的狠厉，顿时让人不寒而栗。
“我居然把他忘了，看来，这个游戏越来越好玩儿了。”
唇角轻轻的挑起，顾奕阳笑的冰冷至及。
“三少预备怎么做？”
安宇知道，顾奕阳这次这样大的动作，连三少奶奶都牺牲了，肯定是要一次性将所有在背后捣鬼的人都揪出来。
“上次让你查的人，有结果了吗？”
半晌，顾奕阳直接忽略掉安宇的问题，幽幽的出声。
“查了，所有的佣人包括大少爷和二少爷在内，并没有发现问题。”
“你确定？”
听见安宇的汇报结果，顾奕阳眉峰再次堆叠，满眼狐疑。
“我确定，三少，前前后后查了三遍，都没问题。”
不光是顾奕阳，安宇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如果顾家真的有“内鬼”，那么除了这些人有嫌疑，还会有谁？
“三少，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内鬼？”
安宇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一种可能。
“不可能！”
顾奕阳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的就否决了安宇的猜测。
“他们这样大费周章的算计我，必定是每一步都经过了周密的安排，那天，珞优遇见我和夏浅绝对不会是一个巧合，一定是他们一早就安排好的，可是，我们那一天的行踪，除了顾家人，外人根本不会知道，所以，消息一定是从这里泄露出去的，你再去查，务必要把这个人揪出来，我倒要看看，这人有多大的本事？”
“是，少爷！”
“等等！”
安宇刚要转身离开，就被顾奕阳给叫住了。
“这回除了老爷子之外的所有人，都要查，还有他们两个，给我找人盯住了，这件事，那个女人定然脱不了干系。”
“是！”
……
“又喝咖啡！”
艾唯一只脚刚踏进顾奕阳的办公室，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浓浓的黑咖啡的味道。
“看你最近都瘦了多少？总喝这个你怎么能休息好？”
绕过办公桌，一巴掌拍在顾奕阳的手背上，然后，夺过他手里的那杯还没沫过杯子边沿儿，尚有余温的咖啡，不由分说的倒进了桌子上翠绿色的小型盆栽里。
咖啡浇花？
“你确定它不会死掉吗？”
一把揽过艾唯纤细的腰肢，顾奕阳抬头，漫不经心的调侃着面前怒意恒生的女人。
“……”
“好了，好了，听你的，以后不喝了，不生气，好不好？”
顾奕阳手上的力道往回收了收，艾唯顺势就坐在了顾奕阳的大腿上。
捏着那小巧白皙的下巴，妥协出声，声音里散发着浓郁的宠溺的意味儿。
“我生气也是因为担心你，你看你最近瘦的眼窝都凹进去了，我能不心疼嘛！”
手里揪着那件被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的手工级定制的衬衫上的第二颗钻石纽扣，艾唯嘟着嘴嗔怪道，一副柔柔弱弱的小女人姿态，完全没了之前干练独立的职场女强人作风。
“好好好，知道你是为我好，关心我，我要是再喝，就让你这只妖精吃了我怎么样？”
话落，顾奕阳倾身过去，鼻尖抵着鼻尖，暧昧的气息瞬间在两人之间涌动。
就在艾唯以为顾奕阳终于要对她做点什么的时候，顾奕阳却长叹了一口气，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重新靠回宽大的办公椅里面，闭着眼，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
艾唯赶紧贴上去，语气听上去还蛮紧张的，而她，心里确实也在犯嘀咕，就怕那个被扫地出门的夏浅再出什么“幺蛾子”。
虽然心里知道，这一次，她没了孩子，还签了离婚协议书，可以说是“回天乏术”了，可她还是忌惮夏浅的，毕竟之前她跟顾奕阳的感情深厚到这么多年都没人能撼动得了她顾家三少奶奶的头衔，而这一次，要不是珞优怀了孩子，她想，两人应该也不会闹到离婚的地步。
顾奕阳心里还有夏浅，她心里清楚明白的狠，别说曾经爱的那样“刻骨铭心”，就是你养一只“阿猫阿狗”在身边这么多年，也会有感情的，她还没有天真到希望顾奕阳一朝就能把她忘怀的地步。
“宝贝儿，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你都会体谅我的吧？”
抬眸，
顾奕阳紧紧的把艾唯锁在视线里半晌，才缓缓的开口。
这样严肃认真的口吻，除了工作上，真的不像他们平时相处的风格，一阵不安爬上艾唯的眼底，顾奕阳看的清清楚楚。
“奕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珞优问这话的时候，顾奕阳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呼吸已经紊乱了，声音里面似乎还带了那么一点点的颤音儿。
“我爱你！”
仰头，看着面前的女人，顾奕阳说的真诚无比。
第一次，这是顾奕阳第一次跟她说这三个字，一瞬间，艾唯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我也爱你！”
盼了这么久，她终于盼到了今天，艾唯动容的几乎忘了之前顾奕阳沉重的语气。
“她怀了孩子，我的孩子，对不起，我只能让她成为顾太太！”
潋下所有所有目光，顾奕阳微启薄唇，每一个字都很轻，可却坚硬的像无数把寒光凛冽的刀子，直直的扎到艾唯的心里去。
这世界上最讽刺的事，恐怕莫过于一个口口声声说爱你的男人，却跟你说，他要跟另一个女人结婚，要让那个女人做他的妻子。
艾唯甚至想替顾奕阳跟自己说，这只不过是一个玩笑，别当真亲爱的！
“你爱她吗？”
沉默！
艾唯在那样让人窒息的沉默里，清楚的听到自己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声线，划破空气，迎合着她心里的“兵荒马乱”。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所以，她一步一步的算计着他们之间的“爱情”，可今天，她却希望，自己从来都不了解他，那样，她或许还能有所“期待”！
“爱吧！”
顾奕阳深邃立体的五官，此时在艾唯的眼睛里，跟他给出的答案一样“模糊”。
她没想过顾奕阳会爱上珞优，从来都没想过，他以为他只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以为，就算长的相似，夏浅和珞优也是完全两种不同的女人，她以为真正可以取代夏浅的只有她。
真可惜，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以为”！
“你是不是宁愿娶一个替身做你的妻子，也不愿意娶我？”
她哭了，从小到大，她觉得眼泪是最没用的、最廉价的，是弱者的表现，她的人生不允许她懦弱，她必须坚强，为了妈妈，也为了她自己，她没有资格流眼泪。
路不是她选的，可是，她却只能选择跪着走下去。
可是面对顾奕阳，她承认，心已经不能由她控制，她是真的爱了，爱到骨子里，流淌在血液里，第一次，她抛却所有目的，所有企图，问自己：“艾唯，如果他不是顾氏的继承人，他只是一个平平淡淡的男人，你要不要嫁他？”
“嫁！”
她清清楚楚的听见心底的那个声音，毫不犹豫的这样回答她。
她拼尽全力，爱的这样坚定，为什么，你却总要在那个女人那，摇摆不定，甚至，连一个跟她长相神似的女人，你都义无反顾的沦陷下去？
“我不想道歉，因为那解决不了问题，我只能说，如果可以，你是我最不想辜负的那个人，可是，你又是我不得不辜负的那个人。”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残忍的情话吗？
顾奕阳，优雅温润的如王子一般的男人，可是对她，却是比魔鬼还魔鬼。
“我爱你，爱到你想像不到我有多爱你！”
微凉的指尖轻轻的划过那小麦色皮肤上细细的纹路，熟悉的温度和触感，轻轻浅浅的滑进她心里，让她贪恋的欲望，再一次的如洪水一般，汹涌的泛滥成灾。
顾奕阳，我心里已经遍布了你的印记，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那样残忍的没有一丝留恋？
我不允许……
……
“你一直都住在这里？”
彭子畅将车子熄火，看着铜制的门牌上“清浅阁”三个黑色突出的字体，一瞬间，很多人和往事又清晰的从记忆里涌出，忽明忽暗的眸光，染在寂静的夜色里，深沉而晦涩。
“是啊，可能是冥冥中的安排吧，每当我无处可去的时候，这儿永远可以是我逃避一切的地方。”
夏浅嘴角微微牵起，眼底安静流淌着的好似盈着一层金黄色的安静甜淡的笑意，让彭子畅有一种莫名的向往和期待。
也许，这里真的让她很放松、很有安全感吧。
“留下吃饭吧，很久没尝过余妈的手艺了吧。”
余妈？
乍听到这两个字，彭子畅竟然有一种晃如隔世的感觉。
“是啊，好久了。”
余妈的脚步踩着彭子畅嘴里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在门口的位置停住。
“吱呀”
金属材质的暗铜色大门，从里面被拉开。
“余妈！”
余妈对着夏浅的笑容，再看见彭子畅的时候，立刻僵在了脸上。
“子……子畅。”
缓了半晌，余妈才僵硬的出声。
一身剪裁合体的高级定制西装和当年那个阳光俊朗，温文尔雅的阳光大男孩，简直是大相径庭，也难怪，余妈有些不敢认。
“是啊，余妈，好多年没见了。”
尽管彭子畅一直维持着脸上温和的笑容，但言语动作间的客套、疏离，还是那样明显，世事无常，时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同时也是抚平所有感情最淡漠的“刽子手”。
莫名的一股悲凉涌上心头，夏浅荒神儿的功夫余妈已经把之前准备好的饭菜端上了桌。
“你们先吃，我再去做两个子畅爱吃的菜来。”
因为不知道彭子畅回来，所以余妈只做了简单的四菜汤，而且都是些寻常的家常菜，余妈毕竟是豪门大院出来的佣人，对招待客人这方面还是很讲究的，所以，这样简单的一桌饭菜，再她看来是有些曼待彭子畅的。
客人？
对，在余妈心里，仅仅这几年，彭子畅已经不知不觉的被她划分为客人一栏里了。
“不用了，余妈，这样就挺好的了，而且，只要是您的手艺，我都喜欢。”
彭子畅赶紧拉着余妈的手出声阻止。
“是啊，余妈，都是一家人，子畅不会挑这些的。”
夏浅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强行按着余妈坐了下来，不过，她嘴里无意的一句“一家人”还是让彭子畅的心底一颤。
是啊，他们一直都是一家人，以后，会是更亲密的一家人。
余妈本来是不想坐下来一起吃的，毕竟彭子畅在，她的身份还是不好上桌的，到无奈两人坚持，她也只好顺从。
菜色都是比较清淡的，夏浅肠胃本来就弱，再加上流产，对一个女人的伤害可想而知，所以，这段时间，余妈在菜色选择上是谨慎又谨慎，小心又小心，夏浅出院的时候，她还特意问了大夫饮食上的一些注意事项，就想着趁这个“小月子”，一定要把夏浅的身体养好了，否则，以后很可能落下毛病。
“多吃点鱼肉，我清蒸的，味道可鲜了。”
余妈习惯性的把鱼肉上面的刺剃掉了，才夹进了夏浅的碗里。
挑鱼刺这样的举动，夏浅长大以后，基本上就没有过了，结了婚，都是顾奕阳再做，只是，这段时间，余妈似乎对照顾夏浅的这件事情上格外的细心周到了。
夏浅嘴上不点破，可她心里明白，余妈是在弥补她从顾奕阳那丢掉的那份疼爱与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