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
余妈带着哽咽的声音在夏浅的耳边想起,随后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被慢慢的撩起别在耳后。
苍白的脸与这房间雪白的墙壁一样冰冷寒凉,眼窝处的泪水,在那双没有任何焦点的眸子中肆意的涌动,划过挺秀的鼻梁,滴落在床单上,晕染出一朵没有颜色、没有生气、孤零零的花朵。
“别怕,还有余妈陪着你!”
轻轻的把人揽在怀里,余妈终于听到那声让她既安心,又心痛的哭声。
“啊……余妈,我痛,我要痛死了,你救救我……救救我……”
每一声哭喊,都那么的声嘶力竭,痛彻心扉,似乎要用尽她生命中所有的力气,来把曾经植入身体里的那深入骨血的爱,连根的拔出,及时那样还让她痛不欲生。
“余妈知道,余妈知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浅浅要坚强……”
……
顾家老宅。
“顾奕阳,这件事你要不要解释?”
顾震霆端坐在沙发中央,脸色阴沉,恼怒出声,气氛一下子凝重的所有人都跟着提着一口气,连大气都不敢出。
“爷爷,我错了!”
没有多余的解释,顾奕阳跪在冰凉的白色的大理石瓷砖上,腰背挺的笔直,一双黑眸低垂着,掩盖了他所有的情绪。
五个字,就让顾震霆不由得的身形一晃,脸色发白,眼神里的大失所望清清楚楚,不言而喻。
顾奕阳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孙子,他几乎将顾家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如今,他做出这等败坏家风的丑事来,他该是如何的痛心疾首。
“逆子!”
顾弘国起身,带着满腔的怒火,疾步过去,一巴掌,顾奕阳的嘴角堪堪的流出了鲜红的血迹。
三个儿子当中,其实,顾弘国一直是最偏疼这个小儿子的,顾奕阳也似乎从来都没让他失望过,从上学到接手顾氏,他一直优秀的锋芒毕露,跟他这个做父亲的比,他这个儿子无论是从财学、胆识、能力上都超过他这个做父亲的许多,他一直以能培养出这样出类拔萃的儿子而荣耀万分。
所以,刚刚在医院,当他从那个女孩儿嘴里听到“强暴”两个字的时候,心里面甚至是嗤之以鼻的不屑。
如果说是顾奕宸和顾奕晟他可能还会有所疑虑,可是顾奕阳,这个从小就卓尔不群,才华横溢,一直让他引以为荣的儿子,怎么会做出那种龌龊的事情?
他本来以为是儿子一时错了主意,犯的错误,小姑娘借此想攀上他们顾家,可没想到,这样龌龊的事情,居然真的是他那“优秀”的儿子做出来的,作为父亲,让他如何接受这样的事情?
暴怒的情绪便瞬间喷薄而出。
“请家法,我今天要打死这个逆子!”
顾弘国一声怒喝之后,却并没有人真的动地方去请家法。
“都反了是不是?”
抬头,怒意恒生的目光直直的在略过大厅。
佣人们个个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在心里祈祷着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可千万别落到自己头上。
“顾奕晟,你去!”
顾弘国抬手指向站在不远处的顾奕晟,沉怒出声。
“你疯够了没有?”
还没等顾奕晟反应,鲍美珍已经冲了过去,把儿子牢牢的护在身后。
老爷子要动家法,她不能拦,也没有资格拦,可顾弘国,别说她有没有资格拦,他就压根儿就没有资格打自己儿子。
“顾弘国,你有什么资格打我儿子?你别忘了,那两个你风流之后留下的孽种还活生生的站在那儿呢!”
“啪……”
鲍美珍嘲讽而尖锐的声音还没融合到空气里,就迎来了顾弘国一个气急败坏的耳光。
怒目圆瞪,顾弘国那好似吃人的目光恨不得下一刻,就把眼前这个将自己的尊严放在脚底下践踏的女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妈!”
看着母亲挨打,作为女儿的顾米,自然心疼不已,哭着跑到了鲍美珍身边为母亲鸣不平。
“爸,你怎么能动手打妈妈呢?”
怒视着顾弘国,顾米哽咽着愤愤不平的出声。
“你闭嘴,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儿!”
顾弘国冷声斥责“黑白不分”的女儿。
结婚几十年,顾弘国一直受着鲍美珍的压制,除了他生性软弱以外,就是因为那一次的出轨,这些年,抱着愧疚的心态,对妻子的“恶行”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她处处刁难、挤兑两个儿子,他也不曾过问过一句,毕竟自己有错在先,她再过分的行为,他都把那当成是一种“偿还”,可今天,他不但当着儿女的面狠狠的践踏他的尊严,最让他不能容忍的是她骂他两个儿子是“野种”,再怎么样,那是他的儿子,他们的身体里留着一半跟他相同的血液,他再怎么内疚软弱,也不能让她那样当众侮辱他的儿子,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最起码的爱!
“爸,都是我的错,我代妈向大哥二哥道歉,所有的错,都是我造成的,您别怪妈!”
顾奕阳起身,将顾米和鲍美珍护在身后,重新跪在顾弘国面前,那眉宇间的担当和稳重不禁让坐在对面的顾震霆,深锁的眉头再次聚拢,锐利的目光若有所思的再一次审视着跪在对面的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
“你敢打我?”
鲍美珍捂着发烫的脸颊,惊愕过后便是无穷无尽的怒火和羞辱感堵的她一口气瞬间窜到胸口,可想而知,嚣张跋扈惯了的她怎么忍着这口气。
“啪”
甩开身边的女儿,鲍美珍上前,丝毫不留情面的一耳光狠狠的打还给顾弘国。
“顾弘国,你凭什么打我?怎么?自己在外面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怕人说啊?早知道这样,你当初就应该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省的还把那两个孽种弄到我面前来,让我恶心这几十年!”
“你……”
顾弘国被鲍美珍气的脸色发青,咬牙切齿,心里的怒火不断的往出上窜,手掌已经再次高高的举到了半空中,却被顾震霆一声怒喝给拦了下来。
“够了!”
檀木手杖狠狠的敲击着地面。
“你们要闹到什么时候?是不是顾家毁在你们手里了,你们才称心如意?”
一番怒斥之后,顾家大厅再次陷入一片凝重的气氛之中。
珞优就在旁边冷眼旁观着这精彩的豪门生活,简直比电视剧里演的还要精彩。
她刚刚还悬着的一颗心,现在已经稳稳妥妥的放进了肚子里。
顾奕阳和顾家所有的人几乎都已经认定了她被“强暴”的事实,再看顾震霆的态度,他肯定会让顾奕阳为自己“负责”,到时候,这婚他不离也得离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再一次的涌上来负罪感,可是,比起对夏浅的愧疚,她一想到自己即将要为心爱的男人报仇雪恨了,她心里就无比的激动的盼望着那一刻快一点来临。
这样,他们一家三口就能早一天的团聚了。
“你叫什么名字?”
顾震霆的问话,打断了正在出神的珞优。
“啊?”
对上顾震霆严厉审视的目光,珞优被吓的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出口的话已经有些结巴。
“珞……珞优”
看着紧张慌乱的珞优,顾震霆沉吟了半晌,才再一次沉声开口。
“站到奕阳身边去。”
不容置疑的口吻,珞优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对于顾震霆,珞优总有一种感觉,她似乎看穿了一切,但她还是安慰自己,或许是她做贼心虚吧。
“你恨他吗?”
珞优没想到顾震霆会这么问,一时之间僵愣在那儿。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顾震霆再次颇有深意的出声。
只是由于过度的紧张和害怕,珞优根本猜不透这话里到底有什么深意,只能照着正常的逻辑来回答。
“恨!”
简单明了,是啊,有哪一个女人会不恨玷污了自己青白的男人呢。
“既然恨他,那你为什么还要留着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为何不打掉他?”
一句话,珞优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已经进了顾震霆的圈套,原来,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顾奕阳的。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如果她现在出了一点差错,说不定,自己和孩子的小命就不保了。
旁边的顾奕阳心里也是一惊,不过,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似乎是看穿了珞优的想法,顾震霆的语气相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如果你有什么经济上的困难,大可以说出来,不必非要用这样的方法。”
“是,我是恨他,可是在这之前,我是爱他的。”
抬头,硬逼着自己气势十足的直视顾震霆的目光,珞优的心脏已经狂跳不止,她甚至觉得,一个忍不住,就要跳出来了。
“他那样光芒耀眼,我爱上他也不奇怪吧?”
这话,与其说是说给顾震霆听的,倒不如是说给她自己壮胆的。
顾奕阳确实足够优秀,她的理由也并不算牵强,珞优在心里不断的这样安慰自己。
对视良久,顾震霆才缓声开口:“虽然你一口咬定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顾家的,但我也不能仅听你一面之词,你就先住在这里安心养胎,等孩子生出来之后,确定了他和奕阳的亲子关系,我们顾家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对于顾震霆的说法,珞优倒是没有丝毫迟疑的答应了下来。
别说是顾家这样的豪门旺族,就是普通的寻常百姓家,对于这么一个突然送上门来的“孩子”,也不可能就这样草率的认下来。
所以,对于顾家人的反应,他们早就猜到了。
只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夏浅的反应,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怎么样,她都不会再跟顾奕阳过下去了,只等到他们离婚,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
“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珞优刚回到佣人给她收拾好的客房,折腾了这一天,她已经感觉到身上酸痛不已,果然,怀了孕就是跟平时不一样了。
疲惫不堪的身体还没等粘到柔软的床铺,房门就被人用力的从外面推开,随后顾米反手将门带上,一脸不善的盯着站在对面,与自己年龄不相上下的珞优,语气里满是轻蔑。
“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珞优抬手护在自己尚未显怀的肚子上,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目光中透漏出她对顾米的忌惮。
像顾米这样的世家小姐,从小在众星捧月的百般呵护宠爱中长大,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到她身上娇蛮任性的狂妄不可一世的大小姐脾气,珞优顾及着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想跟她发生口角。
可她的“隐忍”,在顾米眼里就是“装可怜、博同情”,明摆着就是一个“心机婊”。
“哼!”
轻哼一声,顾米觉得这女人让她打心眼里感觉到恶心,除了跟那张脸跟她小嫂子有七八分的相似,还有什么能跟她小嫂子比,差的简直不是一星半点。
强暴?呸!
一定是她用了什么不要脸的手段,用了这张跟她小嫂子神似的脸,才勾引的她哥和她上床。
“听不懂?”
顾米邪倪了珞优一眼,绕着屋子里转了一圈,纤细娇嫩的手指轻轻的在每一样的家具摆设上划过,最后,将目光重新定格在始终与自己保持着一定距离,抿唇紧盯着自己的珞优。
“这里随随便便一样东西,拿出去换成钱,都够我哥找十个你这样的女人,你说,我哥她凭什么娶你啊?”
叹了口气,顾米从上到下打量了一身寒酸地摊货的珞优,嘴角一扯,迁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看看你这身穷算相,你说你接近我哥不是为了钱,还能为了什么?说吧,要多少?”
“我不是为了钱!”
底气十足!
看着顾米,珞优此时把纤瘦的脊背挺的倍直,不是她清高,也不是她跟钱过不去,从小就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她深知“红票子”的魅力和重要性,但这一次,她确实不是为了钱而来,有些人,是她的命,她怎么会为了钱的,丢了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