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琦低声说：“泽轩，这个孩子在你眼里，也许还不及慕清婉的一根头发丝重要，但在我眼里，他就是我的命。你不要他，我要。我只希望你至少不要剥夺他活下来的权利。我说过了，婚可以离。即使爸妈不希望我们离婚，但这毕竟是两个人的事，这样，我和你去民政局。”
“然后爸妈留在这，把小婉的墓地迁走，我还是不得不就范，对不对？沈云琦，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上你的当？”
“我绝对没有这样想。”
慕泽轩忽然沉默了一会儿。
“算了。我忽然间不想离婚了。孩子，我也想让他生下来了。”慕泽轩眼神一动，揽住沈云琦的手臂也卸了力道，反而显出有些亲密的姿态。他凑在她耳边，呼出的气息温热，从沈云琦的耳廓一直酥麻到了心底。
沈云琦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和说出的话震惊了，心里不能自抑地涌起不合时宜的甜蜜来。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喜悦的潮水将她淹没了，她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慕泽轩继续说：“把你赶走，把孩子打掉。这样是好。但是所有伤痕都会痊愈，你也许会很快就忘了。
“但如果我让你把孩子生下来，把孩子养大，不和你离婚，但也不让你接触孩子。我会从小就教导他，你是个多么坏的女人。
“你害死了我这辈子唯一深爱的女人。我就让你的孩子恨你。这样不是更有意思？”
沈云琦如坠冰窟，浑身彻骨的冷。
她告诉自己，慕泽轩只是吓唬她，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但慕泽轩接下来就对慕振东和林悦说：“行了，别在这站着了。我和琦琦已经商量好了，婚不离了，孩子也会生下来。”
林悦喜出望外，“我就说嘛，你肯定只是一时糊涂。哪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再说，琦琦那么好，你怎么会舍得和她离婚。只是夫妻之间吵吵架嘛，很快就好了的。你看琦琦，高兴得都不会说话了。”
沈云琦不知作何表情，木然地站在原地。一瞬间，她感觉好像所有的感觉都被剥离了。她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
慕振东有些疑惑，但如果事情真能像慕泽轩说的那样，确实是皆大欢喜。但他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的？慕振东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意味深长道：“你这样想的话就好。不要再动其他歪心思。”
慕泽轩目光阴鸷，“我说过的话一定照办。但我有一个条件。”
慕振东皱了一下眉。
慕泽轩说：“你们要答应，以后再也不来小婉的墓地。”
林悦忙说：“行，这个当然可以。”
慕泽轩眼里深沉，再次凑到沈云琦的耳边，“这些日子，你是去妈那里住，还是，回家？”
尾音上扬，声音里有着金属冰冷的质感，无端让人嗅到危险的气息。
沈云琦像才从梦中惊醒一般，眼神有些呆滞。她过了好久才勉强道：“我去妈那里。”
慕泽轩放开了揽住她的手，终于在这一次，慕泽轩放开手时，沈云琦感觉到的不是凉意，而是在经历过仿佛被毒蛇缠住的窒息感后，可以重新呼吸的救赎感。
沈云琦心里平静无波。
她甚至想，一头撞死在慕清婉的墓碑上算了，结束她多年以来的痴心妄想。但是小腹中似乎传来一股绵绵不绝的力量，支撑着她一直走到林悦身边。
林悦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还在兀自高兴，“看看，泽轩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嘛。关键时刻，他不还是认识到自己的错了。”
慕振东见沈云琦脸色苍白，就对妻子道：“先把琦琦带回去吧。琦琦好像身体不舒服。你最近多陪陪她。”
林悦这才发现，生怕沈云琦出什么事，赶紧把沈云琦送上了车，自己一路护送着她回家了。慕振东又警告了慕泽轩几句，也开车去公司了。
慕泽轩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森冷，周身散发出冰寒的气息。不远处的几个助理见状都没敢上前。
片刻后，慕泽轩从车里拿出了一束百合，放在了慕清婉的墓前。他修长的手指抚过慕清婉的墓碑，像抚过恋人的皮肤。他感受着指尖的冰凉，脑子里却是刚才沈云琦苍白得过分的脸。她似乎这些日子又瘦了很多。
慕清婉的照片上，女孩笑得温婉如画。
慕泽轩低头看着，嘴角终于扯出了一个略微清浅的微笑，像盛开的昙花，惊艳倾城，转瞬即逝。
他轻轻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自己却都不知道。
……
回家之后，沈云琦一切正常，喝下张妈专门为她炖的滋补的汤后，就开始静静地看孕妇护理的书。看了两天，书就看完了。沈云琦找不到事来干。
她想起自己当初在楚昀家里未织完的围巾，却再不想去织了。干脆放在楚昀家里，也许他过过就给扔了。
林悦见她发呆，估计她有些无聊。还有九个月的时间呢，要一直闷在家里还不憋坏了。但沈云琦既不逛街也不打麻将，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让沈云琦干些什么好。
慕振东给出了建议，“让琦琦去公司的策划部当总监吧。她的学历够，有慕家少奶奶的身份在，也没人敢欺负她。正好给她找点事干。策划部的都是年轻人，和琦琦也有话说。”
林悦觉得这个决定实在是好，和沈云琦说了，沈云琦也同意。林悦就欢天喜地地开始安排了，第二天沈云琦就乖乖地坐上司机的车去上班了。
……
沈云琦觉得有个工作确实可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免得自己总是想着慕泽轩。她来公司之前就看过了策划部工作人员的资料，大概了解了一些。
她只在大三实习过一个月，后来嫁给慕泽轩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她结婚太早，像她这个年纪的城市女孩子，都是才开始工作，恋爱都没谈过几回。
沈云琦担心自己年纪太小，又没有经验，当策划部总监实在难以服众，毕竟公司里多的是经验丰富的老员工。但她顶着慕家少奶奶的名号，即使走了这么明显到尴尬的后门，也没有人说什么。可见无论是慕振东还是慕泽轩，在公司的震慑力都是很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