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这一番话，沈云琦的身体渐渐变得僵硬了起来。
韩哲修察觉到了，松开了抱住她的手，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黯淡得让人心惊。他却还是低笑道：“看吧。有些事情不能说得太清楚。不然会吓到别人。”
沈云琦摇头，唇边的笑容有些自嘲。“我不是被你吓到，我是为你觉得不值。我一门心思去喜欢慕泽轩，说实话，我都觉得我不像自己了，太犯贱了。哪里值得别人喜欢？你说喜欢我，我甚至心里有一种荒诞感，我这样的人……”
韩哲修打断她，语气微微有些严厉。他沉声道：“琦琦，你抬头看着我。”
沈云琦怔住了，眼睛里有些许空茫的神情。
他温和如春风的样子倒映在她的瞳孔里，像是镜花水月，又像是亘古长存的星空。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声敲击着她的耳膜，“你哪里不好？你漂亮、聪明、有才华、坚强，那么多的优点，不会仅仅因为你喜欢上一个人渣就有所改变。你记得你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吗？那时候慕清婉都远远比不上你。”
沈云琦的瞳孔里闪烁着几分痛苦，似乎只是听到慕清婉的名字都会让她喘不过气来。
韩哲修的声音就放得更柔和，“你不可能一辈子活在慕清婉的阴影下。你也不可能一辈子被慕泽轩这样折磨。说我挑拨离间也好，说我趁虚而入也好，琦琦，我真的不希望你再和他在一起。即使不选择我，我也希望你重新开始。”
“我……可我舍不得。”
沈云琦的声音低下去。
“慕泽轩是不好，但是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如果不是慕清婉的死，他怎么会这样暴戾残忍？你也清楚，之前他虽然冷漠，却绝不是现在这样刚愎自用。”
韩哲修抬手揉了揉眉心，他白皙的皮肤像汝窑的新瓷一般光泽，几乎是有质感的，一喜一怒都美好得动人心弦。“你为什么要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当年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但我回国后无意间发现你继母行为怪异，就去探查了一番，越查我就越觉得奇怪……”
沈云琦眼底划过几分惊慌，蓦然抬首看他。
韩哲修道：“不用这样看我。我去见了你继母一面，就什么都知道了。”
“刘玲她明明答应过不往外面说的。”沈云琦喃喃道。
韩哲修说：“我只是给了她钱——相信无论是谁，只要给她钱她就会说的。在我看来，当年的事情蹊跷得明显，只要稍微查探就能发现端倪。但是为什么慕泽轩一直没有起疑？”
“他不相信我罢了，也许他心里觉得我就是这样的人。”沈云琦苦笑。
韩哲修的手抚上了她的脸，动作带着怜惜，像是对待珍宝一样。“我是相信你的。”
沈云琦心里蓦然慌乱，避开了他的手指。
他就若无其事地收回去。
沈云琦说：“这些事你知道了也没什么，如果没有人在慕泽轩面前提起的话，他是一辈子也不会去查的。我也不希望他知道，你明白的，刘玲设计这一切和我设计这一切，性质是不一样的。刘玲毕竟是长辈，她代表沈家。我承认这一切，爸爸和我断绝了关系，好歹就不会牵扯到沈家。”
“叔叔未必是真的想和你断绝关系。你都没跟他好好认过错，他性格固执，你给他台阶下……”
沈云琦垂下眼睑，“我一天不离开慕泽轩，我就会让他丢脸一天。也没什么，他过得好就行。”
韩哲修似乎想问她为什么还是不能离开慕泽轩，但他忍了忍，又不再问了。
沈云琦的手机忽然响起。
韩哲修离她远了一些，让她自行离开接电话。他的眉眼之间有些倦意，又凉又薄像是秋天的雾，几乎给他温雅如水的气质染上了几分忧郁。
沈云琦看见是慕泽轩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接。还没等她考虑好，电话就被挂断了，她愣了一下，然后手机又重新响起，几乎有些折磨人的刺耳。
沈云琦刚接通电话，那边就冷淡道：“让韩哲修接电话。”
“你……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给他？”
那边沉默了一瞬，加重了语气，“给他。”
沈云琦默默转过身，在韩哲修的目光下无奈皱了皱眉，把手机递给了他。韩哲修接过手机，眼神里带着一些沈云琦看不明白的东西，她似乎知晓其中深意，又愿意揣着糊涂的，不想挑明。等韩哲修把手机放在耳边，淡淡出声时，她忽然紧张起来，不明白慕泽轩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她的这种心情，竟像等待审判一般。
韩哲修道：“你又想干什么？我以为你已经达到目的了。”
“还差得远。除非你自己滚出A市，不然这种事还会发生很多次。”
“你又想利用琦琦？慕泽轩，不要让我觉得你不是个男人。借着女人来耍这些阴狠的手段，你不觉得丢人吗？”
慕泽轩沉吟。
半晌他才道：“成王败寇。我只看结果。更阴损的手段沈云琦都在我身上使过，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你不是喜欢她吗？深情可嘉，你为她承受我的那些阴狠手段，难道不比她受的好？还是说，只是叶公好龙，你的喜欢，不过是说说而已？”
韩哲修不怒反笑，“你这样很没意思。慕泽轩，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的。我对琦琦是什么心思，琦琦自然清楚。”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在碰到你之前就两情相悦了。说起来，你才是破坏我们感情的第三者。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去西班牙了，哪里能轮得上你……”
沈云琦微怒，打断他的胡言乱语：“韩哲修，你说什么！”
韩哲修挂断电话，低叹道：“我总要维持一个白月光的形象，好歹我也是你初恋。让他误会一下吧。”
他很少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偶尔一次，沈云琦怎么可能会真的生他的气。何况慕泽轩这次对他做出这种事情，韩哲修多年来的清白名誉毁于一旦，又有无数的流言蜚语缠身，他怎么可能不恨慕泽轩？他只是想说这些话来气一下他，无可厚非的事情。
反正慕泽轩也不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