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泽轩以为自己足够有耐心,可以等到沈云琦好起来,原谅他、接受他。每到他去见沈云琦的时候,他都告诉自己要控制住情绪。他已经尽量高估自己对沈云琦的占有欲,并作出了相应的心理建设,可那一次他吻上沈云琦的唇角,沈云琦安安静静不拒绝的样子还是几乎让他失控。
他已经勉强可以忍受她对他的冷待,可还没想好怎么对待如此乖巧的她。她温温顺顺垂下眼睑的样子,她本该独属于他的唇,她身上隐隐的暗香,都让他忍不住想要紧紧抱住她、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实际上他克制得手背上青筋暴起。
想了又想,终究怕吓到她,没有过分亲昵。
沈云琦又跑去玩积木了。
看着她懵懵懂懂的样子,慕泽轩忽然又升起了一阵浓烈的不甘心来。假如……假如她好不起来了,难道他一辈子只能这样过了吗?看着她和韩哲修成双成对,自己却只能偶尔和她亲近,甚至因为她偶尔的不拒绝而心里暗生欢喜。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蹲到沈云琦的身边,和她低声说了几句话,慕泽轩是情感内敛到极致的人,他唯一几次吐露自己的真心,却都是在沈云琦听不懂的时候。果然沈云琦没有在意他的话,连视线都没有从积木上移开过。望着细微光线中她莹白如玉的脸,甚至连她脸上温软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慕泽轩的眼睛里落着悲伤和渴望的光芒,两种情感交织在一起,他再也忍不住想要碰碰她。
沈云琦却忽然高兴地跳了起来。
慕泽轩愣了一下,看见门口韩哲修正微笑着端着一杯果汁。
他看着沈云琦乖乖接过果汁仰头喝完,看着沈云琦把杯子塞回韩哲修手里的时候,学着刚才他亲她的样子,吻了一下韩哲修的唇角。韩哲修就对她宠溺一笑,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实在太契合,慕泽轩心脏像是被一把针扎了一下,尖锐地刺痛了起来。他低下头,不愿再看。
沈云琦无知无觉地回来继续玩积木。
韩哲修离开了。
慕泽轩忽然觉得眼角酸涩起来,这是一种几乎从未有过的感觉。他蜷缩了一下手指,多日来被刻意忽视的所有疲累似乎都汇聚在了一起,气势汹汹地席卷了他的每一个细胞。无力感充斥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缓缓呼吸着,脑海里的思绪杂乱,就如同窗外翻卷的云。
沈云琦问他:“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他应该高兴的,她还关心着他的,哪怕只是说简单的一句话。可看着她清艳的脸庞,慕泽轩却还是说了一些明显带着怒气的话,他好像在和她赌气一样——
和一个傻子赌气。
慕泽轩想明白后,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又可悲。慕大少爷从小到大诸事顺遂,有什么办不到的?有什么样的女人是要不得的?怎么就偏偏每天都凑在一个傻子身边,看她和另一个男人卿卿我我、海誓山盟?而自己却只能当个可怜的配角,偶尔赚得观众的几滴眼泪,又有什么用呢?女主角终究不可能会是他的。
慕泽轩想,他怎么就不能试着放开她呢?他真的好累,甚至也好恨。说什么都好,他没办法再坚持下去了。如果沈云琦可以只属于他一个人,那他照顾她、伺候她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怨言,可沈云琦不是他的,是另一个男人的。那个男人爱她至深,一点不比他少。他现在究竟应当怎么办呢?
慕泽轩觉得自己必须要独自冷静一段时间了。
他看了她好久,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我走了。”
他真的应当试着放开她,对吗?
其实,他是为了逃避吧,想要不被她一刀刀剜上他的一颗真心,因为他也会怕受伤,他也怕痛,他也受不了。
慕泽轩默默起身走出了门,沈云琦对他的离开没有什么反应,这让他的心脏更是冰凉一片,似乎连血液里都带着寒意。
他回去后躺在床上躺了一天,似乎想了很多事情,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第二天楚昀被慕振东找来看他,顺便传话,告诉他最近公司有一个大项目,必须要慕泽轩亲自去谈,只有他才清楚项目的进度。
慕泽轩不愿再待在家里胡思乱想,优柔寡断的根本就不像他,等他收拾好出门,和几个客户食不知味地吃了一顿饭,三言两语谈好了生意之后,他就捏着红酒杯,又开始默默想着沈云琦现在在干什么。他痛恨自己一点自尊都没有,沈云琦对他不能说是不无情,而他还忍不住想她。这么想是有些无耻,因为沈云琦现在无论对他如何,都是当初他自己作的,他当初对沈云琦比沈云琦如今对他要过分得多。可如今一有韩哲修对比,慕泽轩就难免不甘心。
他一点一点饮尽杯中的酒,忍下想去看沈云琦的冲动,可蓦然间沈云琦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她和韩哲修从离他不远的地方走过。同桌的一个叫王林的人看见他和沈云琦至今气氛诡异,就自作聪明地开起玩笑来,当然,也可能他是觉得他最近消沉,想要刻意打压他。不过他话语暗示沈云琦给他“戴了绿帽子”,让慕泽轩很不舒服,就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打上了别人的标签一样难受。
那是一次混乱的会面,慕泽轩出于某种暴戾的情绪,刻意给沈云琦说了些难听话,看见她流泪的那一瞬间,慕泽轩就后悔了,但他没有说,更不会表现出来。
然后慕泽轩看着韩哲修和沈云琦相携而去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
他要把她抢回来。
一分一秒也不能再等待了。
喝了很多酒,天边刚刚现出微光他就来到了韩哲修的家门前,按过一次门铃就不再做其他事,在原地默默等着,他清楚韩哲修知道他来了。这就够了,他知道韩哲修一定会让他见沈云琦,他不是一向如此装模作样、深明大义的吗?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