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想起当初沈云琦喜欢他的时候，估计也是这种小心翼翼的心情，他当时脾气暴戾，她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吧。她肯定也曾成夜成夜地睡不着，直到东方泛起亮光，才惊觉天明。
不然她怎么会过早地生出白发呢？他当时借侮辱她来掩饰自己的烦躁，可他那时候难道就真的不会心疼吗？
他多傻，没有珍惜。
出于一种强烈的想要挽回她的隐望，他开始学着对沈云琦笑，是韩哲修的那种温雅笑容，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样笑，他根本不会那样笑，可他一勾起唇角，就想起，沈云琦肯定是喜欢韩哲修那种笑容的。无意识的模仿，无意识间，他的生活里竟然猝不及防地出现了韩哲修的阴影。
可怕的是，他为了讨好沈云琦，甘之如饴。
而这样的方法，竟然还奏效了。慕泽轩一边对她笑着，一边在心里恨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恨些什么，是恨沈云琦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韩哲修的影子才纵容他接近，还是恨韩哲修竟能带给沈云琦这么大的影响？
他后来听从了一个心理专家的建议，每次见沈云琦的时候都去买一些小零食，有一次他给沈云琦带了一支冰淇淋，她很欢喜地接过了，似乎对他越发不设防，他在心里暗喜。
然而他忽然看见了沈云琦衣领中漏出来的一个玉坠，镂雕玉兰花的款式。他并没见过楚昀为沈云琦拍下来的那件首饰，所以错认为是韩哲修给她的。沈云琦见他一直盯着看，就高兴地说：“这个玉坠好好看，是楚昀哥哥给我的。”
“楚昀哥哥？”
“对啊，楚昀哥哥。你也认识的。”
慕泽轩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对着她。
从她这里回去后，他找来了好久没有联系的楚昀，问楚昀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楚昀不解。
慕泽轩这才发现自己连什么事清都没有说，不由烦躁，皱了皱眉心，道：“你送她玉坠，什么意思？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好骗了，韩哲修插一脚也就算了。楚昀，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难道你也想来掺和吗？你是觉得你自己有点希望了，就想和我争，是吗？”
楚昀沉吟片刻。“泽轩，我把你当兄弟，所以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是喜欢她，但是我知道，我一辈子跟她都不可能。没有你还有韩哲修，她不可能喜欢我。你犯不着这么戒备我。偶尔我能去看看她就算不错了，我真的不会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慕泽轩想起近来发生的许多事情，又想起自己前几天把柳晴冉赶走、把刘玲在新加坡关起来折磨，对刘家的生意也诸多干预。听说刘真真为了刘家去求了楚昀许多次，他抿了抿唇，线条淡漠，这么久来难得关心起了除沈云琦以外的其他人，问楚昀道：“刘真真最近总找你……你打算怎么处理？”
楚昀很不愿提这件事，“刘真真跟我无关，刘家也跟我无关。没有他们刘家的人，沈云琦也不至于被逼成现在这个样子。”
慕泽轩听他这句话，就知道他其实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乎。
但是慕泽轩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计较呢？他们更像是同病相怜。
日子流水一般过去。
又一次他在沈云琦旁边专注地看着她，心情死水一般宁静，这是他多日来未曾体验过的。他就像个缺氧的病人，离开沈云琦的每一分钟都无比难熬。只有在她身边才算得上是归宿。
可沈云琦玩着玩着却忽然跑进厨房，慕泽轩知道她是去找韩哲修，当时韩哲修正在厨房为她准备下午茶。他犹豫片刻后跟了上去，刚走到离厨房不远的地方，就看见沈云琦和慕泽轩在亲吻。
慕泽轩像是被人迎头打了一棒，他周身的血液当即就热了起来，他的指尖在颤抖，几乎压抑不住过分激烈的心情。脑海里纷杂的心绪、多日来刻意忽视的嫉妒、以及他对沈云琦变心的恐惧，此刻呈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慕泽轩丝毫不怀疑，如果他此时有一把枪或者一把刀，他会立刻把韩哲修给弄死，让他再也不能和他争抢沈云琦。
但沈云琦全然安心托付的表情刺痛了他的眼睛，慕泽轩一瞬间放松了握紧的拳头，他这才发现手心已经被指甲陷进去，变得血肉模糊。可他竟然感觉不到手心在发疼。
只是有点不能呼吸而已。
他面色苍白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坐下，沈云琦很快就出来了。
慕泽轩想自己的脸色肯定很不好，因为沈云琦看到他的时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惊讶。她脸生得绝色，眼睛更是极美，唇微微有些红肿，慕泽轩看见了那明显有接吻痕迹的唇角，眼神一凛，几乎又要发疯。他终于再也克制不住，问道：“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他冷冰冰的一句话把她吓到了，她哭了起来。
慕泽轩低了低头，勉强忍耐。
然后他凑近沈云琦，捏着她的下巴，声音沙哑地问：“我可以亲你吗？琦琦，我好久都没有亲过你了。”
沈云琦愣住了，没有回答。
慕泽轩心里烦躁的情绪肆虐着，再次开始逼问。说是逼问，实际上谁都能听出他的恳求来。高傲如他，却压抑着心头泣血的痛苦，在祈求她道：“可以吗？琦琦，我想亲你。”
但她还是坚定地推开了他，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或者令人难以忍受的垃圾一样，那样委屈地哭了起来。
原来他对她的接近如此不可饶恕的吗？她都哭了。
韩哲修过来了，见沈云琦哭，脸色就难看起来。他话里带刺地说了一句：“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就离开，我没有强迫你来。”
他的话语太轻慢，从来没有人对慕泽轩这样说过话，慕泽轩一瞬间觉得荒诞到不可思议，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受这种侮辱？就凭韩哲修，他凭什么敢这样跟他说话？在这个地方难道还轮得到他来做他的主吗？
他不过是为了沈云琦而已。
而她真的懂他的好意吗？
慕泽轩带着满心的伤痕离开。
慕泽轩以为自己不会来了。但是第二天，他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想见沈云琦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