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她身体的最后一瞬间,他在沈云琦的耳边森然道:“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以后你可不要后悔。招惹我的代价可不小。”
沈云琦只是闭上了眼睛,神色不知是紧张还是抗拒。
电光火石间,慕泽轩忽然想起来,最近沈家的生意非常不好,几至破产,沈云琦如今主动爬上他的床,会不是为了攀上慕家这个高枝,想要挽救沈家的败势呢?
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沈云琦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拖累别人,即使沈家破产,她又怎么会设计慕家呢?
更何况,即使没有今晚这一遭,他也打算暗中护住沈家的。
一夜缠绵,与沈云琦那么亲密地在一起,就像做梦一样,慕泽轩竟然紧张得整夜没睡。即使沈云琦被累得早已昏睡过去,他也脉脉温情地一直注视着她。他的眼睛从未离开过她的脸,心里想着: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我以后该怎样对她好呢?不仅要向她求婚,还要比韩哲修对她要宠溺,不然她以后岂不是后悔跟了我而不是韩哲修。
慕泽轩乱七八糟想了很多,这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夜。
而以后,无论如何都隔了千山万水,再难寻回当初的心境。
第二天早上的事情慕泽轩至今不愿意回忆。
当时看到慕清婉浑身是血的那一瞬间,他简直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他忘了自己说了些什么,也记不清慕清婉说了些什么。后来她问他是不是还喜欢她的时候,他违心地说了喜欢。结果那竟然是慕清婉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从小一起长大,慕泽轩对慕清婉的感情,他曾经一度错认为是爱情,但即使不是,他也是想要好好照顾她一辈子的,没想到她的一辈子到这里就已经完了。如果不是他和沈云琦做出这种事情,她怎么会死?
再后来,他办了慕清婉的葬礼,那段时间浑浑噩噩,他颓废了一段时间,在最开始对沈云琦的猜忌过去的时候,他又找了无数个理由为沈云琦开脱。他心里想着,他对不起慕清婉,但他舍不得让沈云琦也承受这种内疚的痛苦,以后就不要在沈云琦面前提慕清婉了吧。
这样想着,他却等来了刘玲。
如果说慕清婉的死带给他的是剥皮拆骨般的痛苦,那刘玲带来的消息给他的就是挫骨扬灰。
沈云琦是为了沈家爬上他的床,小婉是她故意叫来的,一切只是为了攀上慕家,让她可以排除异己,成为正牌的慕家少奶奶。
慕泽轩还是不敢相信,但他心里却隐隐清楚着这才是事实。对小婉的愧疚感战胜了一切其他的情绪,慕泽轩在醉酒后,甚至想着,他还喜欢沈云琦吗?他错看了她,她其实是一个那么恶毒的女人,她甚至不爱他、利用他。
他也是害死小婉的帮凶。
人死后的形象会空前的高尚,这时慕泽轩记不起慕清婉生前的时候他是如何如何忽略她的了,慕清婉在他眼里变得善良起来——尽管他知道,慕清婉心理其实是很阴暗的。但那又如何,她只是个养女,身份尴尬,所有人都对不起她,包括曾经承诺过要和她在一起的他,即使她心狠一点,也无可厚非。
对沈云琦有多爱,慕泽轩此时就有多恨她,并且同等程度地对慕清婉内疚着。
他摔碎了屋里所有可以摔碎的东西,他靠着床坐在地上,他捧着慕清婉的骨灰坛,喝了很多酒,心想就这样吧。
就假装,他喜欢的是慕清婉。沈云琦从来没有在他心上留下过痕迹。
沈云琦在这时来了一趟,她亲口承认一切都是她的策划,事到如今,慕泽轩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都被她狠狠碾碎。
在慕泽轩以为从此和她再无关联的时候,沈云琦又偷了慕清婉的骨灰,求即将出国的韩哲修带走。他恨极了沈云琦,还没跟沈云琦算账,刘玲却又带着沈云琦找上门来,声称沈云琦怀了他的孩子,甚至惊动了慕振东和林悦。林悦对沈云琦很满意,直接做主让沈云琦嫁进了沈家。那么多人都忘了去医院给沈云琦做个检查,验证沈云琦所说的是真是假。出于某种原因,甚至连慕泽轩也忘了。
婚礼没有大办,寒酸得可怜,这是慕泽轩的意思。
在沈云琦嫁进来当晚,慕泽轩跟她签订了一年的婚姻契约,慕泽轩试图说服自己,这都是为了孩子。
结果根本就没有那个孩子。
慕泽轩对沈云琦失望透顶,以为这是她的另一个计谋,没有听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辩解,他对她的恨意在此时达到了顶峰。
再后来,就是他对她漫长的折磨。沈云琦一直说自己喜欢他,他却都不敢信,以为这是她的又一个谎言。他把她当慕清婉的替身,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让他着魔的究竟是谁。
一直到韩哲修回来。
慕泽轩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韩哲修的回来这么在意,他觉得是因为慕清婉的骨灰还在他那里,可他自己知道根本不是如此。
后来,一年的时间到了,他竟然没有让沈云琦走。
然后,他看到沈云琦的白发,竟然会心疼得几乎不能呼吸。
再后来,连楚昀对沈云琦的喜欢都让他不舒服起来,而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去,他偶然发现了柳晴冉,他似乎终于找到了让一切拨乱反正的方法。那个女孩极度自卑、势利、蠢笨且拜金,但是谁让她和慕清婉长了同样的一张脸呢?每次抱着她,宠着她,似乎就能让慕泽轩深入骨髓的内疚感减轻一点。
他借她来折磨沈云琦,他也确实收到了成效。可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直到他知道沈云琦怀孕。
在听到郑源告诉他这件事后,他大脑一片空白,当时柳晴冉正在他旁边撒娇说要吃刺身,他一把推开了她,可看到她的脸后,他就瞬间恢复了神智,犹如兜头一盆凉水浇下,他心里冰冷地想着,这个孩子不能要。慕清婉才死一年,他怎能让罪魁祸首怀上他的孩子?
这是对慕清婉最大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