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寻常的一天,大燕的皇上伏案忙得不可开交,而贴身守卫的侍卫则站在了宣和殿的门口,时不时地看向门外的天空。
动作这般频繁,便是燕坤泽这么忙,间隙看了几眼,也该看出些端倪了。
不过燕坤泽忙于政务,无心过问就是。
大约是列国使臣离开燕城的大半天后,一只头顶雪白尾巴却带着一抹乌黑的伯劳鸟从远处飞了过来,在见到战九歌的时候,撒欢叫着向她冲过去。
战九歌手稳稳一接,手腕一转,一只炸开毛的小胖鸟就窝在了手心里头。
她浅笑着摸它的小脑袋,手指从脑后抚摸到了后背,那胖鸟舒坦地眯起了眼睛,伸展了下翅膀,就张大了鸟喙仿佛在往外吐什么东西。
燕坤泽偶然间伸展脖颈胳膊时抬起头来,看到了这一幕,心下好奇得紧,就一直盯着看。
只见那鸟憋着一股气鸣叫了半天,最终从肚子里面吐出来一颗比它身形还要大两倍的东西来。
燕坤泽定睛一看,不得了,是列国国师手上拿的那颗。
伯劳鸟像是立下什么大功的功臣一样,昂首挺肚,一双小眼睛圆碌碌地盯着战九歌看,等待着奖赏一般。
只见战九歌从身上摸出一颗灵石来塞它鸟喙里头,笑骂一声:“小东西还挺会较真,滚吧!”
说罢,那伯劳鸟就衔着一颗宝石离开了。
正当战九歌掂量着手里的珠子,就听见燕坤泽开口问道:“那珠子是怎么回事?”
战九歌回神,就看见皇上坐在一堆奏折中间,样子有些好笑。
她拿着那颗珠子放在了燕坤泽面前,只见那白色珠子在帝王的面前黯然失色,不敢露出自己的锋芒,悬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战九歌说道:“那国师死了,这珠子便是他用来威胁臣的灵器。”
燕坤泽挑了挑眉,显然是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那珠子,用讶异的口吻问她:“死了?如何死的?”
“听说,是在半路上暴毙了。”战九歌面不改色心不跳,目光含笑,“想来等列国的使臣回到他们自己的国家之后,就会发下诏书,缅怀一下已故国师,然后寻觅另外的能人异士立为新的国师。”
闻言,燕坤泽的眼眸黯沉下来,低语道:“只怕到时候列国心不死,春风吹又生。”
“列国想要开战,就要筹集兵力。他们一切都会在暗中进行,而表面上还要为大燕进贡,这么大的压力,恐怕列国的君王和百姓都承受不来。”
燕坤泽不放心地说道:“若是他们又寻来一个比这位国师更强的人物呢?到时候……”
“皇上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对臣没信心呢?”
都没信心!
燕坤泽如是想着,但是看着爱将一脸的敬重又自信的模样,不忍说出口来打击她。
“那这珠子,你欲如何处置?”
谈及眼前的这个让战九歌累伤多时的东西,战九歌自然是没什么好语气,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毁了便是。”
那珠子顿时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往燕坤泽的身后飞去,露都不敢露出来了。
燕坤泽不明所以,还以为它存了什么害人的心思,忙站起身来躲避着它,岂料这珠子诡谲得很,就是藏在他背后不肯出来。
无从下手的战九歌没了法子,安慰燕坤泽道:“这小珠子知道臣要毁了它,故意躲着臣。皇上不必担心。”
燕坤泽嗯了一声,问她:“爱卿伤势如何了?”
“已经都好了,那国师想来还是怕遭了报复,便早早地解了伤口上的诅咒。”
“既然如此,何不留它做己用?”
己用?是说这珠子吗?
战九歌瞧了瞧那珠子,只见它灵巧地飞上了燕坤泽的肩膀,探出半个圆球球来,通体的光芒明灭闪烁,好似求饶一般。
“不行。”战九歌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此物可为心性邪恶之人操纵,必然不是什么好物,若留着只会是个祸害。皇上何必对着一颗珠子大发善心?”
那珠子通人言,又暗搓搓地藏回了燕坤泽的身后。
被驳了面子的燕坤泽脸上自然挂不住,冷着一张脸坐回了椅子上,漠声道:“那它便交由你处置了,带出去别再让朕瞧见。”
战九歌心里沮丧地长叹一声,便将那珠子收回了手中,应了一声是、便出了宣和殿的门。
待宣和殿内又重新恢复了平静,燕坤泽才从奏折堆下抽出一本书来,蹙着眉看着封皮上的大字。
赫然写着,万物灵。
带着那珠子出来的战九歌只想着迅速销毁了它,于是找了处空旷无人的地方,运起功法来意图将它粉碎。
这珠子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浮在半空当中不退不避的,坦然迎接。
然而预想中的巨大能量并没有让它消失,而是被突然笼罩起的白色光芒尽数吸收。
战九歌:“……”
珠子:“……”
“我就不信了,五成的元神之力拍不碎你个球?!”
说罢,战九歌手掌心中运起更大的凤凰之力,袭向珠子的时候还夹带着白色的火花闪电、以奔雷之势覆灭而去……
珠子完好无损。
我去!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战九歌重新将它拿在手里,触手一片冰凉,表面上那层淡淡的白光也没伤她,就那么一明一灭闪烁着,似乎是在得意。
算了,还是等回府里以后翻翻藏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吧。
想到这里,战九歌就把它攥在手里,威胁道:“你若是敢乱来,别怪我不客气。”
那珠子不仅有自己的意识,好像还有自己的脑子似的,灵光得很,知道战九歌奈何不了它,压根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回到宣和殿大门口时,徐元慌慌张张地从东宫方向过来,那双腿走得就没有那么着急过。
战九歌往他要走的方向上一站,这位总管也是走起路来低着头,偶然间一抬头就有要撞上去的趋势了,吓得他双腿急刹,险些栽倒在战九歌身上。
“哎哟!战侍卫,您这路挡得吓出老奴一身汗呐!”
徐元的脸色不大好看,被战九歌这么一闹,急的直擦汗。
眼见着四下无人,战九歌便扯开了嘴笑话他:“总管这是怎么了?急匆匆的样子仿佛活见鬼了。”
那徐元听到了鬼这个字,吓得浑身一哆嗦,嘴皮子瞬间就给秃噜了出来:“可不是见鬼了么?!太后还在……”
说到太后,就连忙捂上嘴,眼里满是惊吓过后的懊悔,直说自己多嘴了,拔腿就往宣和殿内跑。
战九歌听着太后似乎出了什么事,也忙着跟进了殿内。
她刚进殿,就听着徐元大呼小叫地喊:“皇上!皇上不好了!”
妈蛋,这不了解的人还以为皇上这是被逼宫了呢!
战九歌看着徐元一个老总管跪在地上嚎,直觉得脑仁疼。
“太后娘娘出事了!现在还在淑宁宫里头昏睡着、怎么叫也醒不来!皇上您快去看看吧!”
燕坤泽啪的一声放下朱笔,脸上不见焦虑,只有凝重。
“带朕前去一看。”
他从御书桌前走下来,步履急迫,走路生风,路过战九歌身旁时添了一句:“战爱卿跟上一起来。”
“遵旨。”
对于太后,燕坤泽一直有着复杂的情感,他的生母并不是多么有显贵背景的人,因此在年幼时一直不得父皇的重视,然而却在一场与诸位皇子的博弈中堪堪显现出自己的才能,才获得了父皇的认可,被抱在太后身边养着。
太后性格醇厚,又没有自己的孩子,自然是待他极好。
可听闻生母得病时,因为患上的是罕见的传染病,又是太后下的令封锁了生母宫中不让任何人进出,导致生母药石无医而去。
他心中难过,却又依赖着太后成长,着实两难。
快步赶到了淑宁宫中时,太医已经在为太后看诊了,不管是谁把脉得出来的结论都是一致的。
太后惊吓过度昏迷,只要多加休息养好精神便可。
“可是太后都昏睡了整整半日还未醒来……”贴身伺候的宫女小声地开口,让燕坤泽顿时心提了起来。
他坐在了床边,看着太后略显苍老的脸上泛青白,心里头不舒坦,便问那宫女:“太后为何会受到惊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看护着太后的?!”
语气里隐隐带着怒气,生生吓得宫人太医跪了一地。
跟随着燕坤泽来此的战九歌就很困惑,自己是跪还是不跪呢?好像跟她没多大关系啊……
战九歌默默地站到了一旁,为了不让人察觉到自己手里攥个珠子,还特意将手背到了身后。
没想到这珠子到了关键的时刻一点都不安稳,竟催动力量把珠子通体变得发烫,想让战九歌察觉着烫好松了手。
真可惜,本将军可是凤凰,烫爪子的火都玩过,这点温度算的了什么?
“砰。”
一颗圆溜溜的珠子落在了地上,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战九歌:“……”好烫好烫好烫!真特么打脸!
跪趴在地上的宫人和太医纳闷地看着那颗满地滚的白色珠球,想着这东西究竟从何而来。
燕坤泽淡淡地瞟了战九歌一眼,只见后者梗着脖子装作四处张望的样子,就是不肯看他,心里明白了个大概。
“都退下吧。”
“臣/奴才告退。”
太后的寝宫之中顿时散去了许多人,只留徐元在门外守着,燕坤泽和战九歌在太后的床头边上守着。
那颗淘气的珠子还在地上打滚,一点都不听战九歌的使唤。
燕坤泽体贴地给太后盖好了被子,掖了掖被角,斜着眼睛问她:“战爱卿不是说要将这邪物销毁么?”
就知道他要糗自己。
战九歌嘴巴开开合合,嘚啵了几句话,声音小又含糊不清,以至于燕坤泽都没听清楚,蹙眉问她:“你说什么?”
“臣能力不够,无法销毁这珠子。要等回府中研究一番这珠子到底是何物,才能……”
“莫要研究那些无用的了。”燕坤泽叹息一声,示意她来旁边,“来看看太后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