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叔,祖父走了有多久了?”
战府的大堂里头,老管家正拿算盘算计着府里近一个月的开销,被她这么一问,顿时卡了壳,自个儿也稀奇地反问:“咦?对啊,老爷这是走了多久?”
说着,就伸出手指头来掐算。
战九歌饮着茶,舒了口气,自嘲道:“没那老头子成天在我耳旁边唠叨着,还真不习惯。”
老管家哈哈一笑,手指点了点她,笑道:“老爷走了有足足十天了,少主想他便想了,还总是说的这么口是心非。”
战九歌嘚啵嘚啵嗑着瓜子,弱弱地反驳道:“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啊!”
老管家继续扒拉着算盘,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打从知道了列国三年一岁贡又翻了五倍的消息后,列国的那位国师就气得元气大伤,口吐鲜血,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们决定尽早启程回列国。
“唉,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战九歌叹了口气,托腮看着窗外的站了一树枝杈的鸟儿,羡慕得紧。
“厉叔,你对凶犁之丘可有了解?凤凰族的本家在凶犁是不假,不过也多年未曾联系过,好端端的怎么凭空会遇劫?”
老管家被她这么一打岔,又得从头算起,即便是这样也没生气,而是祥和地说道:“我也是从小就从凶犁之丘出来的没错,不过跟随了老爷这么些年,连老爷都很少提起族里的事了,我又哪会主动去说起这些事?少主啊,你若是没事干的话,就跟白文他们练练手,闲聊几句,别再来骚扰我这记性不好的老头子了。”
被嫌弃了。
战九歌只好出了大堂,对着树上的鸟儿们吹了声口哨。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在听到这声口哨声后就都静了下来,战九歌接受着群鸟的注目礼,眼珠子一转,变作了一只浑身赤红的鸟儿飞了上去。
只见她像个霸主似的,飞上枝头用鸟爪子踹了踹旁边胖乎乎的知更鸟,颐气指使地示意它往旁边挪动下,自己突兀地挤在一群鸟中间,眯起了眼睛。
耳边寂静得要命,战九歌不禁睁开了眼睛,发现这些家伙身体上的羽毛抖得很有韵律。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冬天来了呢。
战九歌无语,“你们抖什么?”
大着胆子的白文站在对面的树枝杈上笑道:“少主的鸟王之气太过强大,这些小鸟崽们是给震慑吓着了。”
这么解释似乎说得通,小鸟崽们齐齐点头。
战九歌不自在地用翅膀尖儿挠挠屁股,问:“你们刚才在八卦什么呢?说与我听听?”
小鸟崽们互相看看,有一只小黄鹂用好听的调调说道:“是黑黑说,府外有个好看的姑娘徘徊了很久。白文说,那是仰慕少主的美人。”
“美人?”战九歌嗤笑,跟旁边的小鸟崽们换了位置,往探出墙的树梢头上迈着八字脚走去。
“我瞅瞅,在哪儿呢?”
树上的鸟群顿时跟着赤红鸟往探出墙的半边树枝上走去,重量大得瞬间把老树压弯了半截枝杈。
战九歌凝眸细看,只看着一位身形妙曼的女子穿着大燕平民的女子服侍,脸上却遮着面纱,不过就算她不遮,战九歌也知道来的这人是谁了。
一翅膀呼在了旁边的白文头上,白文委屈地吱了一声:“少主打我作甚?”
“瞎了你的鸟眼,这列国的公主凭什么暗慕我?她明明跟那国师有一腿吧。”
白文大感冤枉,同她解释道:“少主你忘了,你在皇家养马围场里面可是救了人家一命的,英雄救美、以身相许这种情节不是话本里面常有的么?”
“倒也是哈。”
“……”
这雾纱的确是对战九歌存了点不一般的小心思,她自打被奉为列国的公主以来,没有哪个男人敢靠的她那么近,战九歌是头一个。
她心中情愫暗生,瞒着国师和洛图将军独自前来,已经徘徊在将军府的门口有一段时间了,却怎么也不敢进去。
战九歌蹲在树上阴恻恻地说了一句:“她这是进来送人头的吗?”
“可能是来送小心心的。”
战九歌正想着把旁边的白文给踹下树枝杈去,就远远地看到一顶轿子行过,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口。
白文偷笑道:“少主,今儿看来你是享不了清闲了。”
“笑话。”战九歌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傲娇地说道:“本将军想休息就休息,怎会受他人的影响?”
这时,从轿子里头下来一人,树上的鸟儿们都齐齐鸣叫起来,声音都引起了墙外人的注意。
从轿子里面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坤泽。
白文得意地说道:“少主,这下我说的没错吧?你本来就……”
一扭头,身旁空空如也。
白文茫然地问旁边的胖球知更鸟:“少主呢?”
鸟群们叽叽喳喳地吵开了:“你看你看,早就出去了。”
只听得战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战九歌狗腿地迎了上去:“皇上怎么有空来臣的府里?里面请里面请喝茶吗?龙井还是碧螺春……”
蹲在树上的胖鸟崽们:“……”
说好的不会受他人影响呢?
燕坤泽从轿子里一出来就看到了将军府门口站着一名蒙面女子,他只觉得眼熟,看了好一阵才发现这是列国的公主雾纱。
她为何乔装来此?难不成,真的对战九歌有那种心思?
想到此,燕坤泽的心情就不如刚出宫时那么美好了。
似乎是觉察到了君王的情绪有些不对劲,那雾纱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表明一下身份,顺便找个借口说明一下自己来这的原因。
但是府里的人比她的话语先一步出现,战九歌露脸的时候,雀跃的人是门外的两个。
不过显然战九歌的眼里只有燕坤泽,在拉着燕坤泽的手进入将军府大门的时候,这才看到了欲言又止的雾纱。
战九歌的嘴角抽了抽,故作不认识地问了一句:“姑娘你是……”
此情此景,雾纱看着战九歌紧紧攥住大燕皇帝的手,心中一阵失落,隐隐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她却不愿去细想。
只道了一声:“无事。”
既然她无意表明自己的身份,那就说明她没什么重要的事,战九歌与燕坤泽也懒得同她打交道。
见她背过身匆匆离去,战九歌眼中闪过莫名的光芒,不久之后便有一只尾翼带黑的鸟从将军府的墙头上飞过,也不知追谁而去。
“爱卿。”
燕坤泽的声音沉稳中带着些许不悦,“你不专心,在看谁?”
“啊?”战九歌收回目光,转向燕坤泽的时候,察觉到他的目光里隐隐暗藏着危险的意味,也不知怎么了就一阵心虚,仓皇解释道:“臣是想……嗯?”
还未进将军府的大门,不料就被燕坤泽捏起了下巴,阴影瞬间笼罩上来,灵动的气息就由他口中传渡而来。
总算体会了一把受宠若惊的情绪了!
战九歌心里想着:还好这附近极少有人出现,否则便被人家当做有龙阳之好,传出去整个将军府都别想抬头了!
想是这么想着,双手却很诚实地圈住了人家的腰。
远远走开却并未离去的雾纱看到这一幕:“……!”
还能说什么呢?跟皇帝抢人,呵呵……
雾纱公主伤心愤怒黯然离去,却不知燕坤泽抬起头的瞬间往她飞速离开的方向眺望了一眼,唇角噙着的淡笑染上一抹嘲讽。
从燕坤泽出现在将军府门口的时候,树上那群鸟儿们就叽叽喳喳地没停过嘴。
尤其是目睹了大燕帝王很大方地分享龙气给臣子,就个个都扑棱着翅膀跃跃欲试。
“我也想被皇帝啾啾啾!”
“少主!少主!龙气好吸吗?请谈一下你的感想。”
“这皇上的口味很重啊,连少主都亲!”
“显然这是真爱,不然少主现在一个男人、谁会没事干送上门来亲?”
“……”
“你不说我都忘了现在少主对外是个爷们了。”
“同样都是腰间盘,为何你那么突出?”
“好了好了都悄悄的听他们讲些什么吧!”
战九歌不是聋子,耳朵又能听得很远,自然把这些叽叽喳喳的鸟语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嘴角的笑有点抽搐,只能庆幸还好皇上听不懂。
两个人在府里的庭院中踱步,燕坤泽四处张望了一番,问道:“真是稀奇,怎么这次来不见府里开得烈艳的花了?”
战九歌恭顺地回道:“皇上说的那是凤尾花,只在后院中根植。皇上要去看看吗?”
“那便去看看。”
凤尾花在府中四季常开不败,寻常人若是见了只会当做是什么诡异的妖花。
而燕坤泽历经这许多,猜到这花来历不凡,也只是想寻来看看,并无他念。
关于战府有着许多的传说,传说这里常年憩息着各个种类的鸟儿,传说战府中有着最为严谨的守卫,便是连飞贼都不敢从战府的房顶上掠过。
还有传说,言道战府中供奉着一座雕像。
雕的是什么,犹未可知。
大燕的将军俯下身子来,掬起一朵凤尾花,轻轻细嗅,明媚的脸庞竟是比之娇花毫不逊色。
燕坤泽垂下眼眸,只觉得胸口有猛兽叫嚣,囚拢不得,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