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邀约汤池
九天霜华2019-05-28 20:285,393

  外面跪着的一众太医们得知了皇上已经醒过来的消息,暗自抚胸庆幸,还好还好,这次的小命又保住了,徐元走出来让他们进去给皇上把脉的时候,个个都埋着头不敢多言。

  生怕担下什么事似的。

  不过这群太医也诊断不出什么来,只觉得皇上体内这风寒来得快,去的也快,着实蹊跷。

  但是在皇上的面前又不能表现出自己无知的样子来,索性又开出了一长串的药方,让宫人去太医院抓药,煎熬来给皇上喝。

  瞧着那好几张药方,燕坤泽便觉得自己头大。

  他全身都有些发热,现在只想一头扎进了凉水里好好泡上个几天。

  “好了,都下去吧。”燕坤泽看见这群太医们便没什么好气,赶走了人后连药方一并撕碎了。

  宫人们看着散落一地的碎纸片,还以为皇上这是要发怒了,吓得个个都连忙跪倒在地上,不敢抬起头。

  只有战九歌不明所以地看着这跪满了一地的人,和燕坤泽极为难看的脸色。

  寝宫内寂静了许久,就在地上的宫人们战战兢兢地揣测帝王心思的时候,突然听见一直站在窗口默不作声的战将军说道:“皇上身子还不大好,近来又被国事缠身,昨夜还冒着夜寒为黎民百姓求雨,伤寒入风也在所难免。不如趁着今日得降大雨,去臣的府邸中休养一番,换换心情。皇上以为如何?”

  这话看起来像是在给君王一个台阶下,实则暗藏了许多的讯息。

  皇上不仅日夜为国事操劳,这突然降下来的大雨还是皇上亲自求来的!这一消息听在宫人们的耳朵里,可算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大燕自有国师祈福祈雨,如今皇上亲自登上天台祈雨,可见对大燕子民们的重视!

  也可以预见国师日后的地位也许将不复以前那般辉煌荣耀了。

  燕坤泽想不通战九歌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稍微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宫里头少了个爱伺候的主子,宫人们都松了口气,只盼着燕坤泽多在将军府里住些日子,好让他们也能缓一缓。

  燕坤泽离开皇宫的时候,就看着战九歌同那些侍卫们跑来跑去,将他爱看的书和文房四宝打包拿上了车,还在马车上用棉被厚厚地铺了一层又一层,生怕硌着他似的。

  一听说要去将军府里休养身子,却连自己都不带,徐元的嘴撅得老高,都能挂上一个油壶了。即便是这样,却还是让御膳房准备了些点心零嘴带在了车上。

  让战九歌看不顺眼了。

  “我说徐总管。”战九歌挑衅似的抱着自个儿的手臂,挑眉看着他手里的食盒,“你是怕皇上在我府上饿着还是受了委屈?拿这些东西出来,岂不是摆明了说我府中的膳食不好么?”

  徐元一心想着做事周到些,哪里能知道战九歌还会说出这么点弯弯绕来,顿时一张老脸上的皱纹因为谄媚的笑凝聚到了一起。

  不堪入目。

  “战将军这是说的哪儿的话?皇上换一个地儿住肯定不大习惯,老奴带些皇上平日里爱吃的瓜果点心,这无聊了还能想起老奴来不是?”

  战九歌听罢了,直想着这老总管心思真是不一般,感情还在哀怨着皇上要去战府不带他这事呢!

  懒得同他计较那么多,战九歌从徐元的手里接过了食盒,正好燕坤泽被宫人用披风裹得严严实实,仿佛一个粽子似的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即便是个粽子,也是最有气势和威严的粽子。

  明明是这天下最为尊贵的帝王,享受着一切的荣华富贵,却在战九歌看着的时间里,一点一点消瘦下来,几乎快到了弱不禁风的地步。

  他一步一步从正阳宫的台阶上面走下来,原本睥睨江山的王霸之气,在看到战九歌的时候瞬间烟消云散,缓慢的步伐渐渐轻快了起来,小步伐快速迈到了战九歌的面前,嘴角噙上一抹淡淡的笑。

  看得出燕坤泽的心情也很好。

  “扶朕上去。”

  马车太高了,没有眼力见的侍卫也不晓得提前摆好了登台,战九歌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燕坤泽,觉得有些无从下手,直到燕坤泽冲着她挑了挑眉,仿佛在说:你不行吗?

  在皇上的面前哪能表现出自己不行来?更何况战九歌现在还是个男人的身份。

  于是,没过脑子的战九歌想也不想地就用尽自己的磅礴之力来,将燕坤泽打横抱起,给了旁边侍卫个眼神,那两人目瞪口呆之后赶忙拉开了马车的帘子,这才让战九歌把皇上给塞了进去。

  没错,是用塞的。

  以战九歌一个女儿家的力气去抱一个男人是有些勉强了,她虽然能在战场上以一敌百,但是那大部分是凭着巧技和元神之力。单靠她自己的力气去跟男人肉搏,恐怕会输得一败涂地。

  好在战九歌憋住了嘴没发出声音来,不然一定是声线吃紧地啊啊啊叫个不停,莫说皇上和侍卫们到时候看扁了她,就连她自己都会嫌弃自个儿。

  此时,阴沉的天气将大雨渐渐转为了小雨,淅淅沥沥,好似情人的眼泪。

  从上了马车之后,燕坤泽就开始打盹儿,马车里点着香料,是将军府进贡上来的,助安神睡眠,这一觉倒也睡得酣甜。

  因而一路上并没有看到即便是雨天,也出门络绎不绝来逛街的百姓,仿佛是在进行什么庆典一般,珍惜这贵如油的春雨。

  等到了将军府门口之时,负责赶车的侍卫隔着帘子小声说道:“皇上,将军,到了。”

  马车里面没什么动静,更别提回应了。

  这侍卫又说了一遍,只有听着战九歌的声音,淡淡地回复道:“我知道了,劳烦同僚掀个帘子。”

  那侍卫便将透气又遮蔽性好的竹帘缓缓掀起,结果看到了了不得的一幕。

  皇上紧闭着眼睛睡得安静祥和,这不是重点。

  皇上整个人都要埋到战将军的怀里去了,头还在人家的肩膀上靠着,当然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就在于搂在皇上腰间的那只手,是战将军的手。

  跟随了燕坤泽多年的侍卫早就将一张脸练就出了遇事不惊的面瘫模样,然而在看到这种场面之后,也不由抽搐着嘴角,无声地做出赞叹的口型来。

  哇哦。

  战九歌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倚靠着她而睡的燕坤泽身上,只觉得自己本来就不怎么有型的胸快被皇上压成了平的,却也没什么辙,一手挽着他的后腰,一手伸到膝盖弯后,轻轻地将燕坤泽抱了起来。

  哎哟!皇上什么时候能再瘦个十几斤,她抱起来就没什么压力了。

  那侍卫见战九歌的脸都憋得有些通红了,赶忙在马车旁边搭了个台阶,还极为有眼力见地先去敲了战府的门。

  先前战九歌便说过,战家的门和锁都是有灵性的,没等那侍卫伸出手来敲第二下门,大门便悄无声息地自己开了。

  蹲在树枝杈上和墙头上的百鸟们排成了一列,仿佛是列队欢迎似的,个个挺着自己的小将军肚,刚叫了没几声,就被战九歌飞来的眼刀给憋回了嗓子里。

  白文用翅膀扒拉扒拉自己头顶上的呆毛,委屈地学人家小姑娘嘤嘤嘤:“少主变了!她以前很宠我的!她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鸟了?”

  “清醒一点,少主是凰鸟,你是庶鸟。你们两个没可能的!”旁的鸟儿毫不留情地打击他,让白文嘤嘤嘤得更厉害了。

  在院子里头浇花的老管家,远远地看着战九歌抱着一抹黄色,里面还裹着个人,笑呵呵地迎上去问她:“哎呀,公子终于开窍啦!这抢回的是哪家的少爷啊?要不要厉叔帮你去提个亲啊?”

  同许多爱操心的长辈一样,老管家总想着自家的少主能有朝一日带着心上人回来见一面。

  战九歌冲着老管家说了一声嘘,低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人,扬了扬下巴,低声道:“厉叔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快些去将我的房门打开,先让他睡我屋里。”

  闻言,老管家凑上来瞧了一眼,一双笑得微弯的眼睛瞬间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战九歌,竟有些语无伦次地道:“少主啊!连皇上你都敢下手啊!”

  “……”

  她今儿是不是就算浑身长了嘴也说不清这事了?

  将军府里头一阵鸡飞狗跳,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这事安顿下来,战九歌暂且让燕坤泽睡到了自己的屋里,然后跟着一起前来的侍卫们去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

  老管家是个心大的人,毕竟来这长住休养的人乃是大燕的天子,用的东西还是宫里头的精致一些。

  可当他看到食盒都从马车上拿下来的时候,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将军府的伙食又没有多难吃,还有自带膳食的说法吗?

  那侍卫没看出老管家的脸色不对来,只当是老头年纪大了,笑起来脸有些僵了,将食盒递过去的时候朗声说了一句:“这便没了,还请管家多照顾主子些。我等要回宫去轮值了!”

  “嗯嗯,好。去吧,辛劳几位了。”老管家笑盈盈地调侃了一句:“这些东西准备得可够全乎的,连吃食都带上了、老头子还以为要把整个皇宫都要搬过来呢!”

  侍卫:“呵呵……”这老头还挺记仇,就是不知道跟徐总管遇上,两人若是争吵起来、究竟谁更胜一筹?

  燕坤泽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在马车上颠簸着总是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后来他感觉自己被人带下了马车,耳边却总是有人在低语,说了些什么话也听不真切。

  直到躺在了一处舒服的地方,才一觉睡完了整个白天,要不是被一阵阵的饭香吸引得清醒过来,恐怕会直接睡到明日。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就知道这里并不是正阳宫的寝宫,幔帐的颜色是烈艳的大红色,燕坤泽隐约知道这屋子的主人是什么人了。

  透过幔帐隐约可见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桌前,手上拿着一册书正仔细翻看。

  突然,门被敲响,不等那人有什么回应,老管家就端着一盘菜拎着一壶酒和两个酒杯推门而入,动作轻柔,怕惊了燕坤泽的好梦。

  “厉叔。”

  “皇上还没醒呢?”老管家将盘子和酒壶轻轻地放在桌上,说话的声音也压得极低,这样的行为不由得引起了燕坤泽的好感。

  战九歌摇了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就瞧见老管家看向床榻的目光中夹带着惊诧,她也随之看过去,瞧见燕坤泽从床上坐了起来,半眯着眼睛将身上的外衣解了去。

  “天色都黑了,战爱卿怎的也不叫醒朕?”

  战九歌心里想着就你那副睡得仿佛小猪样怎么能叫得起来,表面上却还是一副恭谦,低声道:“臣想着等晚膳做好了一并送来再叫皇上起来,可皇上正巧自己醒了。”

  下过雨的夜,自然带着一股凉意,从窗户外面吹进了一阵冷风,燕坤泽却丝毫不觉得冷。

  体贴的老管家上前将那窗户关得严实了,微微一躬身,道:“皇上慢用,府里头还有其他的事儿等着老仆去处理呢。”

  说罢,便自己走出了门外,还没将门关上呢,就看见白文从天而降落在桂院里,用不大不小三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禀报。

  “少主,雪泽同几个身份来历不明的人打起来了!”

  战九歌原本是被燕坤泽准了坐下一起用膳的,听罢这消息后,战意顿时燃起,从凳子上站起来,英气勃发地说道:“待我前去看看!这群贼子胆子倒是不小!”

  沉溺于精致味美膳食的燕坤泽在这时放下了筷子,悠悠地拦住了她,不甚在意地道:“让他们住手吧,就说是朕的命令。”

  “皇上?”

  三个人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想不通这君王话里是什么意思。

  还是老管家聪慧,只愣了片刻便明白了过来,笑着摇摇头,带着白文便出了桂院。

  燕坤泽看着老管家的背影,心道此人才是真正的智者。

  像傻子一般的人这不正在自己面前一个劲儿地追问么!

  “皇上此话何意?万一他们是刺客……”

  “战爱卿。”燕坤泽亲自给她倒上了一杯酒,让战九歌有些诚惶诚恐,随即在男人的示意下重新坐回了凳子上,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燕坤泽说:“朕登上皇位已有些年头,十几岁便登大位,朝野上下都不服朕这个皇帝,更有心者三番两次暗算于朕,爱卿以为朕是如何安稳渡过这些难关的?”

  战家虽然忠诚,但毕竟是将军,再加上前几年大燕民心不稳、国局动荡,硝烟四起。战家两辈人都在各自不同的战场上拼搏杀敌,又哪里会有闲功夫腾出手来保护当时年幼的君王?

  这其中定然有另一股势力在效忠着大燕的帝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联想起皇上来得诡异的风寒卧病在塌时,那些将御医们从太医院用轻功拎到正阳宫的黑衣人,战九歌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想。

  她道:“原来是皇上的人,臣险些冲撞了。”

  府里上下知道住进来的贵客是当今的天子,厨娘更是卖力地做了许多精致的大菜让人送了过来,有烤炙得橙红的烤鸭,里面填了美味的八宝饭,一刀切下去,八宝饭混合着鸭肉的香味顺着油汁就散漏了出来。

  便是连燕坤泽这种享用惯了山珍海味的人,也不由得惊叹于厨娘的手艺。

  燕坤泽不仅是个有帝王之风的君主,还是一个很会照顾和体贴下属的主子,他拿起用来割鸭子肉的小刀后,切下来的一只鸭腿就直接送进了战九歌的碗里。

  “谢皇上。”

  这种待遇,恐怕是宫里头的妃子都不曾有的。

  燕坤泽心如明镜,却不说出口,战九歌自然也就不知道。

  像这样悠闲吃饭的时间着实难得,燕坤泽也没了往日的严肃,像讲故事一样同战九歌说起了那些黑衣人的来历。

  早在前几任帝王之时,便时常有同胞兄弟内斗、被暗算谋害之事发生,为了保全自己,先皇们便在暗中培训出一批以保卫皇上为己任的影卫来,其中有各地的孤儿,亦有身份背景不明的能人异士主动投靠而来。

  不管是烧锅鱼还是糖醋肋条,都很得燕坤泽的胃口,这皇上一口气吃了三碗米饭。

  别看他身板略显孱弱,还挺能吃的。

  君臣两人吃得肠肥肚圆,坐在凳子上都有点不想动了。

  没过多久,便有人在外面敲门,战九歌懒懒地问了一句:“是谁?”

  翎羽的声音就在门外怯弱地响了起来,“少……公子,厉叔让我来问问你和皇上,今儿要不要去泡汤?”

  还没等战九歌开口,旁边的燕坤泽便眯起了眼睛,心里打起了小算盘,高声回了一句:“要的,让人早些准备去吧。”

  隔着门板,翎羽小小地应了一声,随后便离开了。

  稍后皇上要泡汤,战九歌自然有的忙了,站起身来从带来的一包衣物里头找沐浴后能穿的衣裳。

  正翻弄着,就听着燕坤泽低声细语慵懒着招呼她:“不如战爱卿一起陪朕泡汤,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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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为将军解战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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