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燕坤泽这么说,战一龙就探长了脑袋往下面看去,他一只眼睛看着多有不便,不过还是一眼就望到了那小少年手里的一抹红。
冥灵子座下的小徒弟排行傲字辈,名唤傲远,平日里是个心高气傲的,虽然功夫高,但是很少跟师兄弟们往来,一个人独立独行,算是那种人们口中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
傲远见眼前这个与他年纪相当的同龄人连武器都没有带着上来,便皱着眉问道:“你怎么连什么武器都没有拿?你是打算要跟我赤手空拳搏斗吗?”
“不,我带了。”
因为那把剑实在是剑身坑坑洼洼的不能看,寰陵就没有再带上来给方外山丢丑,他从手上一摸,那条红色似手链的东西就化为一道红光,在寰陵将它握在手里的时候,一把通体赤红的剑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
这剑太过奇异,从剑柄到剑身都是红得没有一点瑕疵。上面的光晕隐隐流转,光是第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剑。
这样的神兵利器,为何会出现在方外山的一个小童手里?
四位宗门的掌门将目光转到了道昀的身上,只见这个道昀半阖着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仿佛此事与他无关一样,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场上的比试。
傲远心中冷哼一声,就算是有神兵又怎样?能力比不过他,还不是在他的手下落败?
这时,寰陵朗声朗气地同他说了一句:“师兄,请了。”
二话不多说,两人这就开始动手了,当寰陵出招的时候,傲远心中一惊,因为就这个叫寰陵表现出来的技能远远要超出他的想象,让傲远不得不认真对待。
远远的高山上,战一龙看着那柄剑,确认无疑地说道:“的确是九歌的羽毛所化,若非是她自己所为,普通的翎毛是变不成剑的,更何况上面还沾着她的血。”
燕坤泽叹了口气,几乎已经能猜到大概的过程了:“想必是方外山救了她一命,作为回报送了这小少年一根翎毛化成的剑,护佑他在这比试大会上出人头地。”
他当然猜不出战九歌已经被方外山的这些人奉作了神兽,只道是她在方外山受到了极好的待遇,一颗心总算是安安稳稳地放了下来,随即对战一龙说道:“你去方外山走一遭,我在这里再看看情况。”
“还要看什么?”
“那个叫冥灵子的,不是普通的修道者。他修的是鬼道。”
战一龙的眼神微凛,瞬间明白。别看这冥灵子外表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实际上,修鬼道的人多少都沾一些戾气和阴气,他将自己掩饰得这么好,想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那我就先去打探打探了。”战一龙费劲地从他衣襟里面扒出来,振翅飞往了方外山的方向,而燕坤泽的目光,则是瞬也不瞬地盯着那名挥剑的少年看,唇角微微掀起。
这少年一看就是战九歌调教出来的,不管是身姿还是出招,都像极了那个飒爽的英姿。她虽不善使剑,但是从小跟着战忘生耳濡目染的关系,多少也懂得一些剑术,配以方外山修行的心法,将这小少年调教得很好。
他手中的剑,又是凤凰的翎毛所化,上面所带着百鸟之王的气息,令山间的百鸟也跟着凑了过来,听那剑的指挥,剑之所向,即为百鸟群起而攻之的目标。
于是,傲远不仅被寰陵打得节节败退,就连助战的鸟儿们也伺机在他的身上啄出些伤口,搞得傲远不厌其烦,最终放弃目标,挥剑去砍那些鸟儿。
百鸟有灵性,见状早就振翅散去,就在傲远愣神之际,寰陵执着手中的剑刺向了他的眉心,最后,与傲远额头距离两寸时,方停了下来。
众多五宗门的弟子皆是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地看着他,嘴巴张得大大的,都可以塞拳头进去了。
赢了!
寰陵心中一喜,并没有多加为难傲远,将剑一收,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句话,却听在傲远的耳朵里无比讽刺:“师兄,承让了。”
还在不久之前,他刚对败在他手下的雪绫门师妹说过这样的话,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吗?
傲远心中并不服气,在他看来,这个人能够取胜,无非就是凭着手中的那把利剑,算不得是真正的本事。他脸色阴郁地问道:“你手中的剑叫什么?是从何处得来的?”
“啊?”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寰陵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赤羽,又有些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师父道昀。只见道昀双目有神地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这剑叫赤羽。”寰陵转回头来,对上了傲远的目光,阴冷中带着点不甘。“这是我师父赠我的剑,其他的无可奉告。”
说罢,寰陵便要转身而去,他拖着赤羽剑对道昀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来,只见道昀微笑着点点头,微微张开的嘴还没说话,就见他目光之中露出惊愕之色来。
寰陵诧异不已,突觉身后有人偷袭,方一转身,就看见傲远从地面上高高跃起,举起了手中的剑深深地朝着他刺去!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只要比试的结果不满四宗门的心意,他们就会暗中偷袭,然后四位掌门就会把这些事压下来,所有的苦果都只余他们方外山承担。
寰陵怒极,正面迎上那些柄剑,目呲欲裂,眼底泛红。
“凭什么……凭什么——?!”
伴随着一声怒吼,寰陵手中的赤羽剑不受控制,脱手而出,抵挡在寰陵身前,红光大作!生生将欲伤人的傲远震出了十几尺远。
道昀叹了一声,目光瞥向了上座的那四位掌门,果不其然,他们的眼中充斥着不甘、羡艳和嫉妒。
人的贪念就好似一个无底洞,不管怎么填都填不满。他受惯了这些,可不代表着方外山的这些小辈们也甘愿承受这些。
他轻轻地说了一句:“好了,寰陵,回来吧。”
赤羽剑发出长啸,好似凤凰大神的鸣叫一样,战意萧然。而寰陵憋了一肚子的火,在听见师父的呼喊之后,也只能就此作罢。他唤了一声赤羽,那柄剑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回到了寰陵的身边,紧紧地跟随着他,寸步不离。
这剑太有灵性,让他人见了眼红不已。
宣判比赛结果的人是灵云宗的弟子,虽然他有心偏袒自己的师弟,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傲远两次败在寰陵手中,便是让他也很难说出违心的话。
“这场比试,方外山寰陵,胜出!”
打脸打得太响,也不是什么好事。冥灵子等四位掌门看着方外山的弟子们高声欢呼,就仿佛是赢了一整个比试大会一样,他们将寰陵抱起来抛上空中,高高举起,用最亲热的方式庆祝着小少年的胜利。
傲远被人搀扶起来受了点内伤,口吐鲜血,被雪绫门的掌门裳夏瞧见了,阴阳怪气地说道:“冥灵子师兄,你瞧,道昀师兄的徒弟果真不一样,竟然能将师兄你心爱的小徒弟重伤成这样。常言道名师出高徒,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
冥灵子冷哼一声,觉着是裳夏给了自己一个借口发作,自然也就顺着台阶下去了。他对道昀语气阴沉地说道:“道昀师弟,比试大会说好的是点到为止,可你这小徒却出手伤我徒弟,这事,你是管还是不管?”
坐在道昀身侧的一位女长老开口言道:“哎哟,我说冥灵子师兄,您可要点脸吧。这几百双眼睛都看着呢,是你徒弟傲远打算偷袭我们寰陵在先,赤羽剑忠心护主,现下反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你……”
“再说了,师兄您可是忘了前几年的比试大会上,说好的点到即止,几位掌门的手下弟子,却将我们方外山的弟子打得内伤外伤俱有,这事,也没见您几位当时管呐。”
方外山的女长老苏烟,是个性子直脾气大嗓门又高的女子,说话常常是怼着人的,可只有方外山的人才知道,这位苏烟长老极其护短,谁要是敢在她的面前动方外山的人,准叫那人连头都抬不起来。
前几年掌门道昀怕带上她惹得大家关系难堪,今年可不一样了,道昀想明白不愿意再受四宗门的挤兑,于是就带上了苏烟而来,现下不是正好?省了他许多事。
过往的那些事,谁都看在眼里,只当是方外山好欺负的,也没放在心上。如今被人拿出来说,几位掌门面上挂不住,尤其是裳夏掌门,拍着扶手而起,眼睛似乎都快要冒出火了。
“苏烟长老看来是对冥灵子师兄的裁决有所不满了?每年的比试大会,弟子出手不知轻重,受伤自然是常有的事……”
“那我便也将这句话还给你!”苏烟丝毫不畏惧她,双目瞪视:“两方比试,难免有个失手,你们若是今天在这儿要替你那徒弟讨个公道,那咱们就说道说道、我们方外山几年以来重伤在你们手下的弟子究竟有多少!”
“……”
“臭婊子!跟你姑奶奶我横?你也不打听打听,这么多年我苏烟怕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