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轮回转世
九天霜华2019-05-28 20:255,346

  那些小道童见到有人进了山门,主动跑过来将战九歌拦了下来,奶声奶气地说:“这位施主,今日净世观修整,不对外开放,还请你改日再来。”

  战九歌没理会他说的话,只是看着他露出来的白藕似的小手臂上一片青一片紫,目光复杂。

  小道童连忙将卷起来的袖子放了下来,在战九歌的注视下,喏喏着说道:“是我太笨了,师兄们才总是罚我……”

  一只手落在了他的头上,轻轻地揉了一把。战九歌说:“你是个乖巧的孩子,勤能补拙,可成大器。”

  小道童呆呆地望着她,只觉得从没见过有那次来的香客能笑得像这位公子这么好看。

  但凡来净世观的,都是愁眉苦脸地来寻求解脱的。

  “傲之别偷懒!快来扫地!”站在台阶高处的小道童喊了他一声,战九歌眼前这个小道童应了一声,就拎着扫帚跑了上去。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要嘱咐那位公子,却在转头的时候,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

  “真是奇怪。”小道童嘀咕一声,就跟着同门上山门接着扫地去了。

  按照小道童的话来说,今日整个净世观都闭观修整,应该不会有人再进出才对。可战九歌来到净世观山顶的道场中,却看到了整整齐齐地坐在道场中的一群香客。

  他们衣着各异,看样子是分别从不同的地方而来,然而他们如今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坐在道场的蒲团上,低着头,连战九歌在他们跟前走来走去都一点反应也没有。

  战九歌正疑惑着,就听到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让她猛地一转身。

  “施主是因何而来?为何擅闯净世观的道场?”

  来人是一个身着玄色道袍的男子,他黑发中掺杂着几缕鹤发,容颜却是青年模样。若不是他印堂上有掩不住的黑气不断冒出,战九歌几乎就要称赞他年轻有为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在有限的年岁中,修行到这般高深的地步。

  战九歌款款大方地背着手,睨着他,唇角有一抹笑意,目光却是透骨的冰冷。她问:“阁下可是净世观的观主?”

  “不才,正是贫道。”净世观主甩了一记手中的拂尘,行了一个道家的礼,朝着战九歌微微颔首。

  战九歌问:“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净世观主看她不似普通人,一眼就看出了端倪,竟也不慌不忙地将拂尘挽在臂弯中,脚步在这些人之中信步闲走,眉眼带笑道:“施主好眼力。这些人,都是信奉我道观的忠实香客。他们力摒世俗的阻碍,一心求道,所以此刻他们才能在无上至尊的道场中领悟道法……”

  “哦?”战九歌有点憋不住笑了,她嗤笑出声,拿出凤尾鞭来,在其中一个香客的头上轻轻一戳,就看着他瞪着两只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任谁看,都不像是自愿来这儿悟道的。

  “观主确定是他们自己一心求道,而不是被观主用了什么妖术控制了心智、囚困在此的吗?”

  净世观主的确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他在战九歌隐隐约约想要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时候,仍旧处变不惊地笑看着战九歌,脸上一副淡然之色,坚持战九歌的话不过是缪谈罢了。

  “施主,有些话可胡说不得。净世观乃是正经的道观,正气之名方圆百里皆知,你说贫道控制了这些人的心智,总要拿出让人信服的理由来,才好。”

  战九歌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看起来像是她十分认同这观主的话一样,用手里的鞭子指了指他的鼻子,笑弯了眼眸说:“观主所言有理,好,那我就给你个理由。”

  说罢,她伸出空着的手来,做了一个拉扯的动作,将五个看起来再眼熟不过的道童从古德镇凭空带到了净世观的道场里,这种瞬移的本事,就是这位看起来处之泰然的观主也不由得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

  而战九歌就如同是一个恶作剧成功了的孩子,她伸出脚踢了踢道士的屁股,直言道:“明人不说暗话,观主大人,我可是刚从古德镇里出来的。这几个弟子你应该不陌生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净世观主哪里不会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见这位观主终于变了脸色,沉下声来问道:“你想阻碍我?施主,做人可要掂量清自己的斤两,才会活得更长久一点。”

  战九歌对他说的话深表赞同:“你说的没错。”

  净世观主和眉善目地笑了笑,以为眼前此人不过是想抓着他把柄来讨要点好处的人,正想着要如何应对,却听见战九歌幽幽地说道:“不过,真是可惜了。”

  “嗯?可惜什么?”

  “可惜我不是人啊!”

  话音刚落,净世观主就看到一只金色璀璨的大鸟从战九歌的身体里鸣啸而出、一飞冲天!它在空中兜转数圈,昂首挺胸,一双赤红的眼睛犹如俯瞰众生的王者一样,睥睨着他。

  “丹、丹穴之山…神鸟五采……”

  他口中喃喃着,双目已经呈现出呆滞之色。

  那神鸟张开了喙,朝着他嘶鸣一声,巨大的声响仿佛贯穿了耳鼓膜一样,冲进了他的脑海里,惊走了七魂六魄,精神也似乎跟着离体了。

  而净世观主的脑子里却还有一句话在回响。

  赤如丹火,六足四翼,名曰凤皇……是识歌舞,天下安宁。

  “唳——!”

  一声嘶鸣,将道场中的这些人都惊得回了神,他们意识苏醒之后,十分茫然。

  “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哪儿?净世道观吗?”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是在跟观主……”

  “观主?”

  这些人统统把目光转向了记忆消失前最后见到的人身上,却发现净世观主双目呆滞,怔怔地看着天上,脸上流露出了向往之情。

  于是他们也跟着看了过去,只见天上一只金色的神鸟盘旋片刻,就往地面上冲来、它在凡人们的尖叫声中,没入了一个人的身体里。

  那是名俊逸潇洒的公子,他背着光向道场内走了几步,双臂一振,就有无边的大火在道场的周围燃烧了起来。

  众人回神,忙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伴随着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人的呼叫呐喊声,他们寻到了一处没有被火燃及的空缺,从那里逃了出去。

  火光里,战九歌精致姣好的面庞被映衬得极美,她像是落入凡尘的神仙,就那么平淡的望着净世观主,无悲无喜,无波无怒。

  净世观主蓦地叹了口气,恭恭敬敬地朝着战九歌一拜,言道:“想不到,贫道也有活着看到上古之神的一天。”

  战九歌:“你是个聪明人,也该知道你所做下的事终有一日会得到报应。即使如此,你还是做了。为什么?”

  净世观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道袍,似乎觉得它十分碍眼,便将它脱了下来,丢在了地上。玄色道袍上印有一朵浅浅的月牙白莲花,看起来像是净世观的标志。

  他只穿着白色的中衣,站在山顶上,狂风中,望向了古德镇所在的方向,背影竟显得有几分苍凉。

  战九歌困惑着歪了下头。

  就听见净世观主缓缓说道:“为人棋子,忠人之事。总有一日,你们会明白,要成就大事,必定要筑起万里的血肉白骨城。天道是什么?贫道早已看得十分透彻了。只可惜了那些亡魂,不久之后就会都成为炼化的必需……那是什么?!”

  战九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似是松了口气,对他说:“听说滞留在俗世的魂魄无法进入轮回,只能被你这种人用来炼制法器。但是只要有大罗金仙为其抄诵往生经文……”

  “不可能!”净世观主语气中尽是不信,斜眼看她。“大罗金仙又不是地上的石头,可以随便挑捡一个就是!”

  战九歌无辜地一摊手,“他是不是大罗金仙,我不知道。不过身为人界最高地位的帝王,他应该还是有能力把古德镇的人都送入轮回的吧?”

  “你是说,留在古德镇上的那个……是皇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天边不断有金色的光芒溢出,普通人的肉眼是看不到的。因为那是从古德镇这个被封印起来的世外鬼城飘出来的,金色的梵文字一个接一个飞上了天际,最终往着不知名的方向而去。

  而就在不久之后,古德镇的所在也瞬间被金光炸开,沉甸甸地出落在了尘世。

  阴气尽散,鬼气荡然。

  坐在一堆黑乎乎废墟中的燕坤泽似是有所感应地抬起眼眸来看向了远处的山顶,唇角噙着淡淡的笑。而战九歌远目千里的本事自然是将这一幕印刻在了心里头,俏皮地翻了个眼神,望向了净世观主。

  战九歌问:“你为谁做事?”

  净世观的山顶已经起了熊熊大火,山下的弟子欲救火,却用水扑不灭,土掩不住,惊慌地在观中嚷嚷开了。而观主似乎已经不将生死放在心上了似的,一脚踏入了凤火之中,将全身的修为尽数散去。

  灰飞烟灭之前,他冲着战九歌清朗一笑,眼神却透着一股阴戾狠辣。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当你也成为别人的棋子的时候……”

  战九歌冷眼看着他片刻便被凤火烧作了一团灰,当即收了凤火,山顶上风大,瞬间便将这一团灰吹得烟消云散,再无一丝痕迹。

  只余那身道袍还静静地扔在地上。

  白莲刺目。

  五个道士尚且昏迷着,战九歌消除了他们的记忆,在净世观的道士们赶来这里之前,变作了凰鸟长鸣一声,就离开了此地。

  过了很久,才有传言说:净世观的观主因为蛊惑香客遭受了天谴,大火将他烧化成灰烬以示惩罚,所以天边才会有金光乍现,神鸟翱翔九天。

  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解决了这件事之后,战九歌不仅丝毫没有觉得轻松,压在心里的石头反而更重了。她来到了栓好马车的地方静静地等着燕坤泽,不料却看到了一片残垣废墟。

  而大燕的君王就像是误入尘埃的神祗一样,身上的白袍纤尘不染,他无意做出小心翼翼的姿态来,只不过因为这里的阴气还未散尽,有些浊黑的黑气还在废墟中萦绕着,只等着有生人靠近,吸食一番阳气。

  看着燕坤泽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战九歌才松了口气,上前去一把握住他的手,露出了些许欣慰的表情来,道:“留你一人在这种地方,我可真是不放心。这事,可没有下一次了。”

  燕坤泽将她的手反握回去,带着她一起上了马车,有说有笑地往白文留下痕迹的路途而去。

  而身处在与人界截然不同的地界,此刻正迎来了轮回最高峰。密密麻麻地鬼魂擦着肩膀磨着脚后跟,排起了长队就往轮回井那走去。

  闻风而来的判官和鬼使站在高处,端详了许久,察觉到他们的身上都有金色的经文缠身,这才掉头问孟婆:“这些鬼魂是从哪里来?又是为谁所超度?”

  谁能想到继承了地界孟婆一职的人,竟然是个相貌俊俏的小后生。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本本来,看了一眼上面红色的字迹,咬着笔杆子说:“这些鬼都是死了十年的鬼了,一直没能投胎转世,今天才被人抄诵了佛经超度了轮回。”

  “滞留了人界十年的鬼魂,就算是十殿阎王也不一定能有这个本事送他们入轮回。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判官眯了眯眼睛,又问孟婆:“轮回册上可有记载,是何人所为?”

  那孟婆翻动了一页,看到那名字时眼睛倏然睁大,将册子摊开在判官的面前。

  几个鬼面面相觑,一阵无言。

  那书上赫然写着:人皇,燕坤泽。

  ……

  从出了燕城之后,战九歌和燕坤泽等人这一路的行程就有些不大顺畅,精彩是够精彩,不过也很折腾人。

  打一上了马车之后,燕坤泽就靠在软垫上平躺下来,闭上了眼睛头一歪就睡过去了。白龙珠滚落到他的手臂边,也隐去了身上淡淡的光芒,看样子也似乎陷入了沉睡。

  战九歌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察觉有些阴沉,就将帘子拉了下来,随手拿过一条毯子覆在了燕坤泽的胸口和腹部上。

  没有白龙珠的威压,这还是头一次天要自己变了脸色来降雨,真是让人好奇:天上的那些大神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睡着的燕坤泽要比清醒着时多了几分柔和,少了几分凌厉。他的睡姿一向安稳,不越放荡的边界一步,而在战九歌的面前却显得随意了许多。

  只见着他稍稍侧过了身子,领口微敞,有力坚实的胸膛隐隐露出了吸引人的弧度,战九歌坏心眼地凑上前去将他的领口扯得更开,却无意间瞧见了一抹反光的、类似于鳞片的东西。

  燕坤泽睡不安稳地翻了个身,自然也就没让战九歌继续再观察下去。

  只是惊鸿一瞥,战九歌生生没看出那到底是个什么物件来。小小的一片,只有指甲盖那么大,难道是什么养身的宝贝需要随身携带?

  晃了晃脑袋,战九歌选择不让这种问题再来为难自己的小脑瓜。

  总之,沿着白文留下的记号,战九歌驾着马车又走了大约半日的路程,总算是看到了在野外树荫下休憩的白文一行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在路上遭了什么劫,随行的护卫除了白文之外,又多了个鹰隼。他是和白文截然不同的性格,从头到脚一抹黑,性格也比较冷淡,可能跟燕坤泽更合得来也说不定。

  如同他的名字一样,鹰隼的本体就只是一直鹰,他有着锐利的眼睛和高强的武力,在整个战府中都鲜有敌手。不过不管是人还是鸟,总是有他的柔软之处。

  而鹰隼,就格外地听白文的话。

  “少主!你们没事吧?”

  白文远远地就看到了战九歌驾着马车悠哉悠哉地行驶来,心下料到这两人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笑迎着上前,将手里打好了水的水囊递了上去。

  战九歌将车驱赶到一棵大树的树荫下,这才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从白文的手里接过了水囊,仰头灌了一口。鹰隼从远处走回来,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少主,得到了一声嗯的回应。

  她看着鹰隼恁高的大个头,说:“不是让你远远地随行吗?怎么化形了?路上遇着了什么事?”

  白文露出一抹苦笑来,解释道:“不怪阿隼,是半路上遇着了一帮劫道的山匪。那三位大人一点忙都帮不上,阿隼只好化形将那些人都驱赶走了。”

  他们找的这地儿不错,靠着林木,还挨着溪水。虽说日光比以往都要大,但是这沿途风景看过来,真是比燕城那北荒之地好上太多了。

  战九歌摆了摆手,示意鹰隼去忙他的,在她到来之前,正瞧着这大个子在溪水里面摸鱼。看来今儿的晚饭是有着落了。

  “说说,那山匪是怎么个情况。”

继续阅读:第一百零六章 劫匪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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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为将军解战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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