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终于来了,草长莺飞花红柳绿,这些场景秦州全都没有。
林清浅站在地里,放眼看着自己的二百亩地,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虽说是靠近河,可是这满地的泥沙,着实有些让人头痛。
“林小姐。”牛二和自家媳妇站在一边,见林清浅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顿时眼里起了担心。牛二张张嘴,许久以后才出声道:“这地是刚开出来的,以前长惯了杂草。第一年肯定都不好。第二年地认识你了,就慢慢收成好了。”
林清浅摇摇头,俯身捏起一把泥,在手里细细的碾了碾。满手的磨砂质感,顿时让林清浅心里一阵苦笑:“这地中不了谷子。”
“那可怎么办?”牛二有些着了,好好的地怎么就种不了谷子,着急道:“这开了荒地第一年 是不用交税,可是后面几年是要叫税的。一亩地每年交三担粮食,那二百亩地可要交多少呀。”
六百担,林清浅心里算了出来。这要是再别的地方,不说六百担,就是一千担,照着林清浅渊博的学术知识,可不是不可能。可在这里,环境已经限制了林清浅的学术。
这样的沙地,在现在大多都是种西瓜的,还有不少可以种草莓。但是谁知道这里有没有西瓜草莓。
“没事,只要是地,就一定有能种的东西。”林清浅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我就不信二十一世纪的人,还能种不了一片地。”
牛二还是有些担心,可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跟着林清浅一路朝着远处的河走去,开口道:“再有两日便是发种子的时候了,林小姐你不要忘了去衙门领种子。”
“领种子?”林清浅有些诧异,看向一边的牛二道:“你们自己家里不留种子吗?衙门还给你们发种子?”
牛二挠挠头,不知该怎么解释。倒是沉默许久的牛二媳妇出了声,开口道:“一亩地便是三担粮食的税,交完税家里人都活不下去了那还有能留下种子。都是秦王爷心地好,每年春耕之前,都会给我们发种子。”
没想到墨林渊竟然是这样的人,看着是一副冷心冷肺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忧国忧民的心。不知不觉间,林清浅对墨林渊有了几分改观。
“就连这里,以前也是没有河的。自打秦王爷来了以后,这河有的。”牛二见媳妇说开了,便也不再羞涩,看向眼前的黑河,感慨道:“平时这河水便种地用,若是遇上旱灾,整个秦州的百姓,都是靠着这河水才能活下来。”
“这河也是墨林渊挖的?”
“不是不是。”牛二见林清浅会错意,立刻解释道:“这河水不是挖的,是自己流出来的。从秦王爷来了秦州,这里自己开始流出来一条河。大家都说秦王爷是龙,带着福气来的。”
只怕是河水改道吧。林清浅心里感慨一句,嘴上却一点也言语。墨林渊在这秦州如此深入人心,那怪景礼帝派人过来。
“不说秦王爷了。”林清浅撸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朗声道:“今天我们是任务是把这里所有的草烧干净,然后把地翻一遍。”
小琴闻言,一脸惊恐道:“小姐,你是要防火烧了这里吗?纵火是犯律法的,您不要这样。”
“这是补充化学元素。”林清浅本想给小琴解释一番,可碰上女子这迷茫的双眼,顿时一点没有想法,开口道:“快点烧,就算是官府来抓人,也有你家小姐顶在前面。”
小琴努努嘴,委屈道:“要是官府真的来抓人了,小姐千万不要站出来。就当做是小琴烧的,让他们把小琴带走吧。”
陈栓子几人呵呵笑着,纷纷开始“补充劳什子元素”活动。
不想小琴竟然一语成谶,没多久官府竟然真的来人了。几个衙役打扮的人,腰间均是挎着一把刀。还没有靠近林清浅几人,便大声嚷嚷道:“干什么呢?谁让你们纵火的?停下,全部都停下。”
“衙役大哥,我们不是纵火。”林清浅迎上前,客气的解释道:“马上就开春了,我们这是准备种地。”
为首的衙役脸上长着一张国字脸,看着便十分严肃。见林清浅上前说话,语气淡淡道:“让你们爹出来说话,你一个姑娘家,知道什么。”
“我爹出不来。”林清浅面上老实,心里大笑出声:“我爹在京城,要不你去找他?”
要是林澈知道自己在种地,还会不会认这个女儿。林清浅虽然没有见过林澈,在原主的记忆里也找不错样貌。可找林清浅现在的这处境来看,这林澈也不是什么好鸟。
为首的衙役被噎来了一下,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一双连眉竖起,大声呵斥道:“你姓甚名谁,竟敢在黑河便纵火,究竟有什么目的。”
“是我。”小琴怕的厉害,瘦弱的身子微微发抖。上前一步挡在林清浅身边,语气怯怯道:“是我放的火,你们把我抓走吧,不关我们家小姐的事。”
林清浅心里一阵温暖,眼前这个傻丫头,对自己一直是这样,不管是面对什么,总是将自己放在第一位。
“没事。”林清浅眸子有些潮,安抚的拉着小琴的手吩咐道:“你和牛家二哥在继续忙,我屋看看咱们的种子。”
小琴眼睛里包着水花,拉着林清浅的袖子,委屈巴巴道:“小姐,真的没事吗?”
进衙门可不是小事,自家小姐这样娇弱,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林清浅好不容易才回复了神志,要死被这大胡子的衙役一吓,万一又傻了。越想越害怕,小琴眼中的水已经要决堤。
“你们不准再烧了,你跟着我们走。”大胡子衙役见着小琴的样子,朝着一边的衙役使了个眼色,后退一步对着林清浅道:“快走,随我去府衙说话。”
林清浅被带走了,小琴豆大的泪珠砸在地上,迅速消失不见。
“小琴姑娘。”牛二有些犹豫,开口道:“这地还烧不烧?”
小琴吸吸鼻子,狠狠道:“烧,小姐说了烧就一定要烧。要是他们再来了,就把我抓走吧。去了牢里我也要服侍小姐,小姐见不到我会哭的。”
众人脸色神色各异,心里只有一句话。
“到底是谁离了谁会哭?”
衙门里,林清浅一身略旧的蓝色衣裙,站在一众门神爷一样的衙役里,远远看着便十分瞩目。吴怀瑾的小厮青云不算是眼尖,却也远远瞧见了林清浅。
自从林清浅两次让江氏吃了瘪,吴怀瑾便连着几日天天念叨林清浅。铺上宣纸,还装模作样的画了一副林清浅的画挂在书房。青云只见过画像,当时还心想不可能,哪有那么好看的人。今日远远一看,果真是风姿非凡。
“少爷少爷,不好了。”青云小跑着,还未进屋声音便传了进去:“不好了,出事了。”
吴怀瑾看了一眼吴明义的脸色,发现父亲已经冷了脸,顿时心里一慌。青云已经冲进屋,吴怀瑾劈头训斥道:“什么事这般慌张,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小的知错了。”进了屋才发现吴明义也在,青云顿时板正脸色,嗫嚅道:小的先退下来了。
吴明义没有说话,端起一边的茶盏抿了一口,只淡淡咳嗽一声。
“出了什么事?”吴怀瑾咬咬牙,目光如炬的盯着青云,试图让小厮理解自己的心意,开口道:“你老实说,怎么了?”
青云只见自家少爷眸子睁的老大,别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微微垂着头,老实回道:“林家大小姐被衙役抓进了大牢。”
“什么?”吴明义喝茶的手一僵,厉声道:“你说的可是林清浅?”
青云点点头,把自己之前的所见老实的说了一遍。吴怀瑾心里送了一口气,青云张嘴前,还以为是雨儿那丫头出了什么事。雨儿这几日闹着要进吴怀瑾的后院,天天威胁吴怀瑾说要去找江氏。吴怀瑾虽然每次都哄了下来,可女人的心思,哪里有个准头。
吴明义丝毫没有注意到,吴怀瑾放松下来的肩膀。沉思了几息,起身去了衙门。
林清浅被抓进了衙门,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墨林渊所为?还是林清浅给墨林渊下毒了?前几日墨林渊去了吴家村,吴明义已经知道了。
大牢里林清浅还在猜,究竟是吴怀瑾先来,还是青翎先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大胡子衙役倒是先来了。打开牢门,语气恭敬道:林小姐,您请出来。
“谢谢。”林清浅笑吟吟的道谢,语气随意道:“这么快就有青天大老爷见我了?”
大胡子衙役神情有些萎靡,好像已经被收拾了一顿。听见林清浅的话,脸上挤出一丝笑:“林小姐您也没有说您与吴公子认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林小姐,还请林小姐不要怪罪我,小的也是按令办事。”
林清浅只笑笑不在搭话,两人一路无言,没多久便到了大厅。吴怀瑾也穿着一件鸦青色衣衫,手里还是一把漂亮的山水画。
“清浅妹妹,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