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才刚接到吴明义送过去的请功折子,还不知道秦州最新发生的事情。吴明义请功的折子送去了宫里,写的信直接送到了林尚书的府上。
信封上也没写什么,只简单一句林大人轻启,落款是明义。只是这林尚书名书源字澈,是个爱好风雅的清流。府里养了许多红袖之外,京中还有不少红颜。
只是落在有心人眼里,已经成了一封红颜佳人的亲笔情信了。林书源的侧室张氏,眼神直勾勾盯着桌上的信。一边的小丫鬟已经将书桌规整好,一回身才发现,身后站了一个张氏。
“夫人,奴婢该死,奴婢一时没有听见声音。”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跪下,头磕在地上是清脆 声音。语气带着惊恐,大声道:“还请夫人您高抬贵手,饶了奴婢这一次。”
张氏看着那信,莫名感道一股敌意。薄唇轻启,微微吐出一句:“你下去吧。”
小丫鬟好像没有听懂,还是傻愣愣的跪在地上。张氏近身伺候的大丫鬟见状,立刻上前扶起小丫鬟道:“没事,夫人是个性子好的,没有怪你。你看你哭成这样子,随我出来擦擦脸吧。”
大丫鬟领着小丫头走了,屋里便只剩下张氏一人。张氏抬手拿起信,眼里全然是帮人看不懂的情绪。
中午时分,林尚书下朝回来。门口的小厮牵马不及时,惹得林大人好一顿怒气。
“源哥,你这是怎么了。”张氏手里捧着一碗绿豆汤,莲步轻移 便来林书源身边,双手奉上小蛊,语气绵绵道为了那些没有眼色的下人,你这是气坏身子,可真是不划算呀。
林书源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不是因为这个。”
话是这么说了,可这样只说一半,张氏也不好继续问下去。站在林书源身后,上手轻柔的个林书源揉着太阳穴,语气闲闲随口道:“我今日见你书房里有一封信。”
“小圆子,去将信拿来。”林书源也不避着张氏,双眼微微避着,靠在张氏的肚子上,张口道:“今天早朝的时候,吴明义那蠢材竟然给皇上写了一封折子。”
张氏眼里划过一丝亮光,状似不经意道:“吴明义是?”
“去年让我派去秦州的那个蠢材。”林书源语气满满的都是疲惫,开口道:“那个蠢材就只会害我,我今日早朝,还被陛下留下了。我……”
张氏努力回想秦州,眼里骤然闪过一丝狠辣。手上力气一时没有注意,按疼了林书源的太阳穴。
林书源躲开张氏的一双留着长指甲的手,厉声道:“你怎么回事?”
“妾室一时忘了心神,可是按疼老爷了。”张氏看样子像是慌了,一边查看林书源的太阳穴,一边关切道:“老爷,妾室不是故意的,可是按疼了?”
林书源也不好跟一个妇道人家计较,随口道:“没事,你手轻一些。”
小圆子已经将信拿了回来,林书源借着看信,避开了张氏的手。等看清信上的内容,林书源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可谓是变化无穷。
张氏见状,上前道:“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逆子,真是不让我省心。”林书源将信摔在桌上,怒骂道:“之前给墨林渊治病就不说了,现在还敢在秦州的粮食上动手脚。陛下便不应该赦免她,将这傻子凌迟处死最好。”
张氏没有言语,捧起信细细看了一边。这信并未写多少内容,里面无非是说了两件事。一是林清浅将自己的二百亩地的粮种分给了众人,二便是宣传百姓种红薯。
不过是几息的时间,张氏刚看完信,林书源又变了一副嘴脸。手捧着清茶,若有所思道:“这傻子变好了,竟然还能折腾出来这些东西。与其让她在秦州“造福”,还不如将人带回京中。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是在我眼皮子底下。”
张氏想起孙氏还在的样子,整日一副病歪歪的,还占着尚书夫人的名头。一手捏紧信纸,脸上还应和着林书源的话,挤出一丝笑。
千里之外的林清浅丝毫不知京中的事情,正跟着一群小家伙到处找鸡。已经买了不少了,可是这数量想要将吴家村的虫捉完,还是远远不够的。
“清浅姐姐,城里没有了。”二丫确定完最后一家,朝着林清浅道:“你买这么多的鸡,是想吃鸡蛋吗?”
林清浅看着几个小家伙满头满脸的汗,心疼道:“别说这些了,先去屋里凉一凉,我等会带你们去买糖葫芦。”
“我们不吃。”三豆子小大人一样,眼神明亮的盯着林清浅道:“糖葫芦有什么好吃的,清浅姐姐要用银钱买鸡,就不能乱花钱。”
林清浅被一个孩子教育了,心里竟然还觉得有些暖。拍了拍三豆子的小脸,开口道:“我也不知道糖葫芦什么味道,你们先去替我尝一尝。要是味道不错,以后咱们也买糖葫芦去吧。”
这样哄了一边,几个小家伙才带着钱兴奋的跑去了街上。
果真是年纪大了,林清浅感叹了一句小孩的精力无限,有马不停蹄的赶回吴家村。
牛二媳妇已经在田埂便烧起了浓烟,村里人以为田里起了火,纷纷上前查看,这才知道地里造了虫灾。
“要我说呀,都是这老什子红薯惹的。”江家二嫂子一脸的不屑,看了一眼林清浅的家的方向,大声道:“有些人就是喜欢搞这些没有用的,怎么现在出了事,就找不到人了。”
吴里长已经见过林清浅了,见江家二嫂子又说这风凉话,顿时冷着脸道:“放你娘的屁,不想看就滚回去。”
村里人很少见到吴里长这样,一时间都不敢说话了。吴守金扶着吴里长找了一处高台,颤颤巍巍站上去,朗声道:“地里造了虫灾,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往年虫灾的时候,大家家里都要饿死不少人。今年不一样,我们有希望了。林姑娘已经去了城里,一定会给我们找到法子的。”
“要是找不到呢。”人群里有人高声喊着,问出了众人最关心的话:“要是找不到,是不是林清浅要给我们赔粮食?”
牛大闻言,扫视了一圈众人,语气低沉道:“你们种红薯,是林姑娘逼着你们种的吗?还有你们地里现在种的谷子,又多少是你们自己的?”
“我们家小姐又不欠你什么。凭什么要我家小姐负责。”虎子也不甘示弱,小眼睛盯着众人道:“你们往年没有造过虫灾吗?还是你们造了虫灾以后,都把这事怪在别人身上?”
这几句话,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吴家村众人心上。有人微微垂着头,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羞耻。
“我希望大家能明白,林姑娘是我们恩人,但是人家也可以不管我们。”吴里长看着身边一圈圈吴家村的村民,言辞恳切道:“你们不能好时便尊敬林姑娘,坏时便怪人家。”
五爷爷干瘦的身子上挂着一件旧衣裳,一声应和着吴里长的话:“我们又不是白眼狼,怎么能这样喂不熟。”
林清浅回村时,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辆大车上拉的都是鸡,上面散发着恶臭的味道。
“小姐,您怎么搞成这样了。”
小琴也去了田边,想起之前吴家村众人的反应,看到眼前狼狈的林清浅,心里只觉委屈。两只眼睛润了水,眼巴巴的看着林清浅。
“你这丫头,发生什么事了?”林清浅有些奇怪,一边安顿着车上的鸡,一边询问道:“我走了以后,娘说你什么了?”
小琴摇摇头,拉着林清浅的手,声音带着哭腔道:“小姐,我们走吧。陛下不是已经赦免了您吗?我们带着夫人回京吧。”
“好端端的干嘛回京呀?”林清浅头发里差了一只鸡毛,自己还丝毫没有察觉到。双眼坦荡的看着小琴,诧异道:“谁给你委屈受了?”
牛大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接过车上的鸡,便往林清浅家里带。
林清浅见状,连忙追上去道:“不要放在院里,搁在培苗房里。”
一车鸡看着多,最后关进屋里,也没有多少。林清浅想着将这些鸡先分给村里各家,晚上便收回来孵蛋。最开始肯定有些慢,后面越长肯定就越多了。
吴里长听到消息,拄着拐杖匆匆赶来。林清浅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见着吴里长立刻让出来一条路。
吴里长没有理会这些人,板着脸要推门进去。
“里长,您给林姑娘说一声,辛苦她了。”
吴里长推门的手一顿,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坚定的推开林家的门,朝着屋里走去。
虎子和小琴站在院里,见吴里长进来,竟然转身钻进了侧屋。虎子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迎着吴里长进屋。
“站住。”孙氏从屋里出来,一张脸全都是不高兴:“干什么呀?你是不是在我家门口守着呀,见着人回来就赶来了。有什么事,先说给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