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村的后山,现在正是好看的时候。山脚下还是绿色的,山顶上已经开始蔓上了绿色。小少年就站在这一片黄绿的山林里面,朝着林清浅开口了。
“林小姐,你怎么来了?”
林清浅瞬间便忍不住了,本来的好心情已经被栓子这句话消磨完了。方才爬山已然是筋疲力尽了,现在这孩子还这般问,林清浅扯着脸皮,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你说我来做什么?”
“栓子呀。”小琴见着栓子,倒是十分开心。眉眼弯弯的模样,笑着开口道:“你长高了许多,我一时都没有认出你来。”
栓子见着林清浅一众人,倒是有些羞涩。搓着手开口道:“山里虫蚁多,林小姐您还是先下山吧。”
“你走不走。”林清浅这话问了一点没有犹豫,与几个月以前一样,眼里都是认真,开口道:“你随着我们一起走吗?”
当时栓子没有走,是坚信自己爹爹还在这里。自己带着弟弟守在这里,爹爹迟早回回来。现在整个夏天都快过去了,林清浅又来了。
“林小姐。”栓子挠了挠头,脸上一片为难之色。却不知什么动作,引得身后背上的孩子不舒服了。孩子哇哇哭着,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
栓子手忙脚乱的哄着弟弟,可是弟弟这次却一点都没给面子,一个劲的哇哇大哭,像是代替栓子回了林清浅的话一般。
“将孩子给我吧。”小琴也想抱孩子,却从来没有报过,一点不敢碰着软绵绵的孩子。红萝伸手将孩子从栓子手里接过来,轻轻抱在怀里,边摇边开口道:“乖孩子,不哭啦。”
小孩子许是第一次被抱在女子怀里,等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红萝。女子身上幽深的香味,和轻手轻脚的动作,慢慢安抚了孩子。小孩子渐渐止住了哭泣,吃着大拇指盯着红萝。
“哎呦好乖呀。”小琴满眼的羡慕,小心的身手戳了戳豆腐一样软绵绵的小孩子,开口道:“红萝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哄孩子。”
往日不太容易看出情绪的红萝,此刻眼里的得意掩盖不住。眸子里闪着温柔的光,开口道:“我小时候帮着我娘哄过我弟弟,只是后来饥荒我弟弟没有活下来。”
不仅红萝的弟弟没有活下来,还有可怜的双亲,也都没有活下来。当时饥荒之下易子而食的事情那般多,红萝的爹娘却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红萝心里清楚,弟弟的死是因为得了病没有钱看郎中。
“你一个人住在这山里可以,但是你弟弟不行。”林清浅见着栓子眼里的犹疑之色,自然而然的劝道:“现在还是夏日,这般倒是可以。等到了冬日,山里猛兽都出来了,凭你一个人的力气,怎么可能守得住这里。”
林清浅这话并不是开玩笑,现在还算是猎物充沛,所以山里的猛兽暂时不会朝着这浅林子这边过来。但是等到了深秋,别的不说,山里的野狼自然不会放过栓子。
“可是。”栓子还是有些下不来决心,迟疑着开口道:“若是我爹回来……”
虽然林清浅心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但是这话自然不能在栓子面前说。林清浅眼里都是嘲讽,看了一眼山下,开口道:“到时候,自然有人跑着来告诉你消息。”
小弟弟以往总是不爱睡觉,有时候栓子将弟弟哄着睡着了,不过多久孩子又醒来了。其实栓子心里清楚,这是弟弟没有安全感的原因,总是时不时的惊醒过来。
“如此,便麻烦林姑娘了。”比起别家这个年龄的孩子,栓子早已撑起了自己和弟弟的家。此刻像是一座小山一般,站在林清浅面前掷地有声的开口道:“我不会白住在林小姐哪里的,若是有什么活计,林小姐直径吩咐便是。”
见着栓子答应,小琴追上高兴了。但是听着栓子这般装模作样的话,小琴忽然眼珠子一转,伸手拧着栓子的耳朵,开口道:“你这小破孩,几个月没有见面,竟然还会说这些话了?”
“疼。”栓子龇牙咧嘴的抬手护着耳朵,开口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一个姑娘家,不要这个样子。”
这一刻,栓子终于有了孩子的模样。在小琴的“蹂躏”下,露出了没有防备的笑意。
林清浅自然十分高兴,这样的栓子才是自己想看到的。栓子这孩子,背负了太多的东西。若不是因为自己,脸上不会留下这样的伤疤。只是因为想在这里等着爹爹,却被江有财赶来了后山生活。
从那些小孩嘴里七拼八凑得出的结论,定然不足以说明栓子这孩子受的哭。明明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做出的每一步却都是有情有义,让林清浅心里敬佩。
此行最大的目的已经达到,林清浅便想着下山。但是瞧见山下隐隐约约的吴家村众人,却是头疼起来。方才进来的时候,还算是好说,可是此番要想出去,江有财自然不会这般简单的让人离开。不从林清浅这里扒掉一点好处,怎么可能放林清浅离开。
“这里还有一条小路。”栓子见林清浅这样子,自然是猜到了什么。指了指一条藏在山间的小路,开口道:“若是小姐愿意,我们可以从小路走。”
这倒是出乎林清浅的意料之外,吴家村还有小路。栓子像是段时间都混迹于山林,自然是挑着好走的路走。红萝在山里猎到了兔子,林清浅又一次展示了自己优秀的厨艺。
几人吃饱喝足,悠悠闲闲的从小路下了山。驾车的车夫是秦王府的,红萝一个暗号,自然将人从吴家村叫了出来。等到江有财发现的时候,林清浅早已到了逍遥寨。
林清浅给自己放了一个假,可是另一边的吴怀芳,却是有些头疼。景礼帝起兵的圣旨下来,墨临渊是大将军,吴明义是副将军。换一句话说,吴明义就的景礼帝明晃晃派过去监视墨临渊的。
墨临渊这般一走,不过短短几日,江氏便忍不住的。日日挑衅吴怀芳,吴怀珠一时间没了约束,自然也像是飞入山林的鸟儿一般。
这一日,吴怀芳好不容易避开江氏的耳目,却是乔装来了秦王府。敲门只说是远方的表妹,张嘴便要见林清浅。
红萝多少知道一些内幕,领着吴怀芳进了秦王府。林清浅只见过吴怀芳几次,此刻见着人点名要见自己,正觉得奇怪。
“林姑娘,可还记得吴怀瑾。”吴怀芳瞧着林清浅,面上丝毫不显,心里却是带着隐隐的紧张。
林清浅诧异的点点头,开口道:“自然记得,吴怀瑾不是今京中读书去了吗?怎么了?”
“我前两日得到消息,吴怀瑾与林尚书像是有了什么交集。”吴怀芳紧紧盯着林清浅的一举一动,像是要透过林清浅看清什么似得,开口道:“不是吴怀瑾可有私下给林姑娘过什么消息。”
吴怀瑾此番举动,不由得让人不多想。在秦州的时候,吴怀瑾便喜欢与林清浅一道。去了京中,便光明正大有林书源有了联系。这其中林清浅起了什么作用,众人自然是不得而知。
“是吗?”林清浅说不上自己的什么感觉,之前自己在逍遥寨受伤,吴怀瑾不辞而别,后听到的消息便是去了京中。直到现在从吴怀芳嘴里听到,林清浅觉得像是过去了很久似得。
吴怀芳见着林清浅的这般,出言提醒道:“吴怀瑾是个心思深沉的,若是林姑娘收到吴怀瑾的信,还请据实已告。”
林清浅自然是应承下来了,吴怀芳这一番举动,分明就是在告诉林清浅,自己是墨临渊这一边的人。林清浅也不是个傻的,瞬间便明白了墨临渊屡屡打败吴明义,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江无月来的时候,吴怀芳已经走了。林清浅歪在院里的美人榻上,手里翻着一本话本子,看的正津津有味。
见着江无月过来,林清浅从美人榻上起身,开口道:“边疆这么样了?这两日可有打仗?”
“边疆一切都好。”江无月像是看透了林清浅的意思,笑吟吟张口道:“京中那位说是派兵五万,其实并没有那般多。王爷正在加紧练兵,战事上龟兹国摸不清虚实,也不敢轻举妄动。”
林清浅被人看透了心思,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作势翻了翻话本子,脸色有些微红,开口道:“那便好,秦州的百姓刚好了一点,若是战事波及到这里,自然又少不了一番生灵涂炭。”
“林姑娘说的是。”江无月也不拆穿林清浅,只笑着开口道:“王爷也是这个意思,我还听王爷说,有个稳定的后方,才能安心的在前面打仗。”
林清浅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迅速红了起来。有些困窘的咳嗽两声,试图压下自己心里的悸动,开口道:“前两日与你说的那些,你既然已经见过墨临渊了,可是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