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预兆的看见这些东西,林清浅晕了过去。女子被安置在墨临渊就寝的大帐里面,苍白的脸色煞是可怜。一双花瓣一般的薄唇都泛着浅浅的白色,远山一般的青黛秀眉紧紧蹙着。
“王爷。”红萝躬身站在床位,微微低着头,瞧着墨临渊伸手安慰一般轻轻磨平林清浅皱着的眉头。下一刻便收回了视线,开口道:“属下有一件事要与您说。”
墨临渊面沉如水,眼底的寒意丝毫没有掩盖。手下的动作却万分的小心,耳边听着红萝的话,冷声开口道:“说。”
只短短一个字,红萝便心里一颤。王爷这是真的生气了,红萝伺候了很多年的墨临渊。不说是十分了解,但是多少算是知道一点的。况且此刻墨临渊这样子,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生气了。
“林小姐说她来的时候,留了一封信。”这事红萝不敢隐瞒,况且现在这情况。若是真是有人准备暗算林清浅,那这事便更加严重了。想通了这些,红萝立刻开口道:“但是奴婢发现这信的时候,好似已经被人打开看过了。”
墨临渊停在林清浅脸上的手一顿,一张脸像是寒冬腊月里面石头一般。眸子里面透着深深的怒意,开口道:“你的意思是?”
“奴婢怀疑,有人知道林小姐在这里。”
这有人,自然不是简简单单的什么人。像是之前随着车队一道过来的那些妇人,亦或是军营里面的李老三成乾等人。
若真是有人故意针对林清浅,那今日这刺杀,便是一场意外。可当时林清浅在的大帐是墨临渊就寝的,里面摆着不少军事机密。若是龟兹国派来趁乱偷取机密的,也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了。”
不过短短几息,墨临渊便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奥秘。旋即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带着些薄凉的意味道:“吴明义那里,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吴明义想趁着前线战乱,将铁矿夺回去。”江无月虽然人不在秦州,但是该知道的消息却是一个都没有少。将吴明义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细细说了一遍,江无月这才开口道:“王爷,京中有消息传来,说是林书源派了人来秦州。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为的是林姑娘。”
现在的林清浅,就是一个哪里都要的香饽饽。自从这些眼见的收益开始有了以后,很多人便更加眼热了。再者光是一个“以学养学”的法子,便已经让景礼帝开始尝试着推广下去了。
“林书源的手太长了,给他找一些事情。”
墨临渊的一丝表情都没有,两只眸子紧紧盯着林清浅。瞧见床上是人梦中也不踏实,试图踢开身上的被子以后。伸手便将被子狠狠压在掌下。
“属下明白了。”江无月瞧了一眼墨临渊,发现堂堂一军主帅,竟然没有丝毫的想去要安抚伤兵的想法,便不由的心里叹了一口气。
什么都不要说了,江无月朝着红萝做出一个示意。两人一同退出了大帐,青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端着一盆热水,急匆匆的进屋了。
“王爷,随军的郎中说是要防止林姑娘伤风。”青翎满脸的着急,只顾着床上的病人,并未注意到一边正准备离开的两人。将面盆放在一边,又开口道;“林姑娘脸色有些白,还是用热帕子敷一敷脸吧。”
墨临渊点点头,一言不发的接过青翎手里的帕子。头都没有抬,只淡淡开口道:“去外面守着。”
青翎还想说什么,被江无月一把拉着出了大帐。红萝沉默的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只等着受罚。
“江大哥,你拉着我做什么。”方才在大帐里面,青翎怕吵醒林清浅,便一直压低声音。等到一出了大帐,青翎立刻摔开江无月的手,眼睛直直瞧着里面,眸子都是满满的担忧,开口道:“林姑娘不知道怎么样了。”
江无月比青翎年长几岁,一直是以青翎的兄长自居的。并且两人平日相处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此刻江无月皱着眉头,一把扣在青翎的肩膀上,低沉的声音带着让人不安的意味,开口道:“王爷在里面,若是林姑娘有什么,自然会唤你进去。”
就算是林清浅真的有什么,其实都不会唤了青翎进去。男女有别,自然是唤了红萝进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是江无月就这般说了,不仅说了,还定定看着青翎的脸色。
果不其然,青翎闻言身子一僵,本来还扭着看大帐里面的脖子,慢慢低了下来。再也没有抗拒江无月的手,随着江无月,一起出了外面。
红萝还是一直等在外面,方才龟兹国偷袭。墨临渊早有防备,自然是伤亡很小。可是这毕竟是真刀真枪的大帐,肯定也是有些兵将受伤的。
墨临渊守着林清浅,吴明义已经回了临安城。几个少将慌乱的收拾着战场,已经过去了这般久,江无月从大帐里面出来,还能瞧见方才吓晕林清浅的那一只断臂。
“你去清点兵将,看看伤亡如何。”
江无月叹了一口气,吩咐了青翎一个活计。墨临渊是主子,可青翎也是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江无月只觉得为难。
青翎并没有多说什么,依言便离开了。军中有了伤亡,随军的郎中自然是最忙的。江无月想着去郎中那里看看,有可是有什么新的情况。
“你不能这样捂着,若是继续这样,你这一条腿便坏了。”
江无月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大帐背面伴着夜风,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像是故意压低了一般,听着有些熟悉。江无月脚下一顿,便朝着发声的地方去了。
“你懂什么。”这是一个稍微老一些的声音,有些虚弱的感觉,听着却是中气十足。这人好似被碰到了伤口一般,倒抽了一口冷气,缓了几息以后,这才开口道:“老子上了这么多年的战场,懂的自然是比你一个毛头小子多。这样捂着血不会流出来,人便不容易死了。”
江无月已经靠近了,只一个转弯,便发现这帐篷后面坐着靠着一个伤了腿的兵将。已经有些年纪了,此刻一条腿上都是血迹,虚虚的靠在帐篷外面,面色苍白的说着话。
背对着江无月的人看不清脸,但是莫名其妙的,江无月便觉得自己认识眼前这人。这瘦弱的身子上面虚虚挂着一件盔甲,铠甲上面白白净净的,没有一点血迹。
“可是我看你那伤口上面有些青黑色,应当是方才刺伤你的刀剑,上面沾染了毒药。”还是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严肃道:“若是不及时将这毒清出来,怕是你这一条腿便留不住了。”
老兵将一点都不相信,闻言手透开一条缝缝。细细的看了一眼,忽然开口道:“真的有些泛着黑色,你这小瘦崽子,眼睛还利的不行。”
“我这里有些金疮药,先给你撒上。”瘦小的影子有些高兴,从怀中摸索了一阵,拿出一个小瓷瓶子,开口道:“等会我扶着你去郎中那里看看,既然你也中了毒,那定然也有别人中毒。过去碰碰运气,说不准那里便有解药。”
这年纪大一些的兵将闻言笑起来,开口道:“我不过是给了你一个馒头,你还真是个死心眼的。”
“宋子清。”
“在。”
瘦弱的人猛然被被人一叫,一点防备都没有,扬声便应了一句。江无月等的就是这个时刻,眼前这人没有防备的声音,分明就是个姑娘家。只是相较于婉转的黄鹂鸣叫,这姑娘的声音低沉了一些罢了。
“你。”
宋子清自然也是想通了这些,瞧见江无月眼里的戏谑,眉头立刻蹙了起来。将手里的小白瓷瓶交给什么都不明白的老兵将,不顾身后老兵将的呼喊,面色严肃的拉着江无月闪身进了一个空着的大帐。
江无月倒是满脸温和的笑意,被人这般拉着,也是一点没有生气。只是进了大帐以后,双手抱着胸前,开口道:“宋子清?女扮男装?敌国奸细?”
“我不是。”宋子清足足比江无月矮了一个头,可是气势却丝毫不输。直直瞧着江无月的脸,宋子清开口道:“请你不要拆穿我,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江无月忽然低头,靠近宋子清带着盔甲的脸。一双眸子紧紧缩在宋子清的脸上,开口道:“古有木兰替父从军,今有小兵宋氏女扮男装。你只说你有难处,这我倒是不得不问了?究竟是什么难处,才让你这般大胆?”
“这与你无关。”眼前瞬间放大一张俊脸,宋子清有些微的慌乱。避开江无月直勾一边的视线,放低声音道:“我也是大诸国人,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卖国求荣的事情,这个你可以放心。”
鼻端传来干净的味道,上面还有浅浅的血腥味。江无月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开口道:“你会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