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气氛有些冷,林清浅缩在床上,像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床边站着的李迁信,则是看着兔子垂涎欲滴的大灰狼。方才李迁信张嘴便是让林清浅证明,自己所说的话是真的。可是这两张嘴皮子一碰便说出来的,要如何证明这是真的。
“小清姑娘。”
忽然外面传来离琴轻柔的声音,屋里的两人俱是一愣。李迁信冷冷的看着林清浅,一点也没有要挪动的意思。只是眼神威胁着林清浅,内里的意思就是“你自己解决。”
“怎么了?”林清浅稳了稳声音,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道:“你莫要进来了,我已经睡了。你开了门,屋里又是一阵冷风。”
离琴果然停下了推门的手,屋里烛火摇曳,看不清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离琴想着林清浅的药还没有喝,便开口道:“方才挽月姑姑以后走了,奴婢想着将小药碗拿走。”
李迁信顺着林清浅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小榻上放着一只青花瓷的小药碗。里面乘着浓黑的汤药,只是打眼一看便可以想象得到那味道。
“你明日再过来拿吧。”林清浅被李迁信的眸子一瞪,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低低的咳嗽,隔着窗框传进离琴的耳中。
离琴犹豫了几息,还是坚持的敲着门。声音更加柔和了起来,开口劝道:“小清姑娘,奴婢将药碗收走,还要给您拿蜜饯果子呢。您今日喝药没有蜜饯果子,怕是嘴苦的很。”
“方才挽月姑娘还在的时候,我便将药喝完了。”林清浅见离琴还未离开,倒是担心了起来。这丫头之前犯过错,在 自己这里伺候,明显的小心翼翼的。所以平日里林清浅便一直很注意离琴,此刻生怕离琴和屋里这男子对上,便出言拒绝道:“你回去吧说了那么久的话,我有些累了。”
林清浅说着话,眸中带着恐惧,紧紧瞧着眼前的男子。等到男子看自己的时候,便下意识躲开这视线。若是林清浅没有猜错的话,这人应该是李迁信。不管是从离琴的嘴里,还是挽月的嘴里,说出来的李迁信都是一个阴郁的神经质男子。而眼前的男子,刚好附和这个。
只是皇帝陛下平时并不喜欢皇子们进后宫,每日早朝结束以后,便全都回了自己的府邸。所有的皇子,每月只有两次进后宫的机会。前些日子刚好是进宫的时间,林怎么算李迁信今日也不应该在后宫。
“那小姐还看《插瓶图解》吗?”
离琴这话问的莫名其妙,大半夜的,问林清浅要不要看书。李迁信一听,猎鹰一般的眸子便紧紧盯着林清浅了。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也已经举了起来。大有林清浅一句没有回答正确,便劈手要了林清浅的性命。
“不了。”林清浅声音有些发抖,一手尽力掐着锦被。脸色煞白却还是坚持着,开口道:“今日累着了,你将书给我搁着,我明日再看。”
离琴站在门外,心惊的厉害。这《插瓶图解》自然是假的,离琴之所以会这么问,只是觉得烛火映在窗上,这影子未免有些太过高大了。
林清浅是差不多和离琴一般高的,可是这影子看着,像是比离琴高了一个头的样子。虽然人在烛火下,影子的会放大的,可是也不至于成了这个样子。
离琴猜想,林清浅可能是被威胁了。但是又不好这般直白的问,便编出来一本书。因为林清浅平时喜欢听话本子,最不爱看的就是这种插花摘草的书了。果不其然,离琴这般一试探,林清浅便明白了。
“那小清姑娘,您先歇着吧。”离琴再也没有推门的意思,瞧着影子像是推开了一步。女子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带着浅浅的关切,开口道:“您莫要忘了,再过半个时辰,还有一碗药呢。”
林清浅虽然被李迁信威胁着,可是听见离琴的话,还是下意识露出了委屈的表情。这丫头,都到了这个时候,还用这种话还暗示。
相较于被杀和喝药,林清浅犹豫了几秒钟,还是选择了喝药。
“知道了。”林清浅满脸的不忿,答应了一声,便不在言语。
屋里静悄悄的,外面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外面离琴环佩盈盈的离开,行走间发出沙沙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远,渐渐的听不见了。
“你倒是演的一手好戏。”李迁信看着林清浅的目光带着不善,言语间都是质疑,开口道:“你如何证明你不是林清浅?”
林清浅被李迁信噎了一下,显得有些委屈。接着听见男子的话,表情一僵,开口道:“这神深更半夜的,我总不能找人进来告诉你吧。”
“我看你是不知道我的手段。”李迁信倒是没有想到,方才还瑟瑟发抖的小兔子,现在成了长着尖利牙齿的小猫儿。不过李迁信根本不在意小兔子和小猫儿,只冷冷的开口道:“你这脖子,经不住的我的一只手吧。”
这话一出,林清浅只觉得脖间又是一阵疼痛。方才那无法呼吸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神色带上了恐惧,林清浅躲开李迁信的视线,开口道:“我若是说了你能否不告诉别人。”
“说。”
李迁信并不在意这些,也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俯身坐在床边,像是亲近的自家人一般熟练。只是视线里面透着冷着,骨节分明的手也有节奏的敲着床框。
“你既然来了这里,自然是知道我是皇后娘娘的恩人独女。”林清浅不敢拿乔,只低声细细说着,开口道:“这只是表面上对外的说发,实际上我来这里,是给皇后娘娘诊病的。据我所看,皇后娘娘并未生病,是中了蛊虫。”
李迁信本是有节奏的敲着床框,等到林清浅说了蛊虫以后,李迁信的手这才一顿。阴冷的表情未变,声音低沉道:“你如何判断出来的。”
“不瞒你说,我习的是针灸之术,与人体的学位颇有研究。”这成了林清浅熟练的剧本,林清浅拧着眉,一字一句的开口道:“但是我发现,皇后娘娘心口的一处穴位上,有些异样。只可惜我并非专修蛊术,与此只是粗浅的了解。”
林清浅说完以后,李迁信倒是许久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在思考林清浅说的真假,还是在想什么对策。几息以后,男子睁开毒蛇一般的眸子,紧盯着林清浅,开口道:“你是哪里人士,既然你看不了这病,我便送你回去。”
“额,你莫要杀我。”林清浅看着李迁信的视线有些瑟缩,吞吞吐吐的开口道:“我是大诸国人,我真正的名字叫宋子清。”
宋郎中,先借用一下你的名讳。林清浅心里疯狂的思考着,如何才能送走这个煞神。
“明日一早,我便将您送回去。”
“我不回去。”林清浅的声音细若蚊蝇,瞧见李迁信的眸子一变,林清浅大声嚷嚷道:“我只在书中见过蛊毒,此番见了,想多看看那毒药。”
柔柔弱弱的姑娘,明明害怕的一直颤抖,但是却强忍着不说出来。眼底仅有的一点坚持,还是为了自己的医术。李迁信有些迟疑,这人若是真是林清浅,那林清浅进了皇后娘娘的阵营,自己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是若这姑娘不是,那皇后娘娘的蛊毒,就是真的。可是这皇宫之中,怎么可能会有蛊毒。这般禁术,究竟是谁敢私下去做。不管蛊毒是真的假的,但是皇后娘娘现在还不能死。
本来就是摇摇欲坠的三足鼎立,若是皇后娘娘死了,那李迁理便成了一枚弃子。李迁宏现在还手里握着兵权,稍有不慎便会逼宫。
“你将此事说了吗?”
林清浅看不透李迁信的神色,这人阴郁的像是一坛死水。只是本着老老实实的样子,开口道:“方才你来之前,我刚与皇后娘娘身边的挽月姑姑说过了。”
“我不要你的性命,但是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李迁信紧盯着林清浅,不放过她的一丝一毫的举动,开口道:“我要知道,这宫里究竟谁在养蛊。”
“这我怎么……”林清浅埋怨的话还未说话来,便被李迁信的视线打断。嗫嚅着,林清浅委屈巴巴的开口道:“我知道了。”
李迁信抬手在林清浅莹白如玉的颈子上摸了摸,掌下一片温热滑嫩的触感。李迁信有心威胁林清浅,便用着梗着阴冷的语气,开口道:“你知道的,若是骗我。这颈子,怕是……”
林清浅不敢大幅度的动作,只是僵着身子。也不敢点头,胡乱的开口道;“知道了,知道了,一定不敢忘记。”
李迁信终于走了,还是从窗子那里走的。林清浅忍着赤脚下了地,飞快的关上了窗子。脚下的冰凉,和方才搭在自己颈间的冰凉,同出一辙的让人心里一颤。不知什么时候起,林清浅的后背湿了一大片。
夜色正浓,月色倒是瞧着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