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迁理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林清浅本来应该诧异的,可是下意识的,林清浅居然听懂了。尤其是李迁理说的自己陪着皇帝陛下出了养心殿这一事,林清浅心里一动。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皇帝陛下身上下了蛊虫?”林清浅试探着,薄唇轻启,径直说出了李迁理心中所想的事情。言语之间还带上了一丝浅浅的肯定,自然也是心中有所怀疑的。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热锅子发出了声音。咕嘟咕嘟的翻滚着,像是宫里很多人的心思一般,即便是深夜,也没法平静下来。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侵袭着旁人的心底。
“养蛊的就是安平公主。”
李迁理犹豫的时候,林清浅也在犹豫。最开始皇后娘娘身中蛊虫的时候,林清浅便有所怀疑。毕竟当初宫里初入的人,只有安平公主。可是林清浅也没有见过安平公主,有些话林清浅不好多说。
后来东园游的时候,林清浅无意间撞见了安平公主。虽然只是一眼,但是林清浅认出了人应该就是绿袖。绿袖长的十分漂亮,五官都是细细小小的样子。本来应该也是一个绝色的姑娘,可是只因颧骨抬高了了,显得整个人有些尖酸刻薄了。
现在李迁理说,自己怀疑皇帝陛下也中了蛊虫。在加上皇帝陛下私下向李迁理求救,自然也是有什么顾忌的。这样顺着林清浅的思路想下来,一切便理所应当了。
皇帝陛下之所以一直宠着安平公主,并不单单是因为安平公主小时候流落民间。还有一些原因,是因为绿袖给皇帝陛下下的蛊虫。有关于皇帝陛下的一言一行,绿袖全都了若指掌。皇帝陛下连一句求救都不敢大声说,生怕绿袖知道。
而且更重要的是,绿袖是个有前科的人。当初绿袖就是因为给林清浅下蛊,被墨临渊抓到了,这才惊慌之下逃走。听说当时绿袖被人救走了,此事林清浅并未多问,只是听了一耳朵。因此在龟兹国的皇宫里面瞧见人的时候,并未觉得有很诧异。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李迁理眼珠子瞪的圆滚滚的,像是万万没有想到,林清浅这般轻轻松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并且看着林清浅这样子,更多是李迁理都不敢去想,只开口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热锅子已经煮开很久了,红汤翻滚,热辣辣的飘散着各种味道。林清浅抬手在锅里煮着菜,放进了一片薄薄的肉片,开口道:“先吃两口,这肉不能多煮。”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李迁理嘴里吃着热腾腾的肉片紧张的心思慢慢被安慰了下来。抬眼瞧着对面少女被热锅子熏红的小脸,开口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林清浅心想,自己的身份只有皇后娘娘和挽月知道。若是这般算起来,李迁理还真是有很多关于自己的东西,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能说的说,不能说的还是要保持神秘。林清浅这般想着,开口道:“你一个小屁孩,知道这么多干什么?”
“比小屁孩还小的人,怎么好意思,说这话。”若是以往,李迁理听了这话,肯定是要跳着脚反驳 。可是现在的少年,不过短短的几日时间,便已经消退了这些东西。像是此刻,闻言只是端着小碗,凉凉的看了一眼林清浅,反问道:“我是小屁孩,你是什么?更小的小小屁孩?”
林清浅笑话人家不成,反被人家嘲讽。顿时一脸吃了烂菜叶的表情,吃进去恶心,还不能吐出来。只僵硬着表情,开口道:“这肉真是太难吃了,是不是过期了?”
“过期是什么意思?”李迁理筷子飞快,见着林清浅驾夹着一口菜,顿时抬手便抢走了,末了还开口道;“你不吃给我,我觉得肉煮的刚刚好。”
美食是最能安慰人的,李迁理吃了好一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不仅是从这冰天雪地的冬日寒意里面,更是从这没有一点准备的凌冰冰的皇宫里面。
“现在你告诉我吧。”李迁理咽下最后一筷子菜,放下手里特制的长筷子。擦了擦嘴角,开口道:“你是如何知道,安平公主便是宫里养蛊之人?”
林清浅早已不吃了,手里端着一杯白水,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这若是在旁的地方,美人拧眉手握一盏白瓷茶杯,真是显得有些非同一般的。
只是这美人周身萦绕着热锅子的味道,努力想要凹出一副高深莫测的造型。无奈氤氲的雾气里面,实在的没有这个氛围。林清浅放弃了,整个人摊在椅子上面,开口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长话短说。安平公主以前叫绿袖,她给我也下过蛊虫,后来我解开了。”
这短短的几句话,一个字李迁理都没有想到。安平公主自回宫以来,宫外的事情便一丝一毫都不允许旁人提起。原来还有这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更严重的是,安平公主给林清浅下过蛊。
“你的蛊是如何解的?”既然林清浅的蛊虫可以解开,那皇后娘娘的便也不是不可以。李迁理瞬间便想通了这些,压下心思一样的情绪,开口道:“我母后的也可以解开是不是?”
林清浅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犹豫了几息以后,这才开口道:“我中的蛊虫和皇后娘娘中的不是同一种,我当时中的蛊虫,是连着昏睡了好几日。据书上说,这蛊虫甚是霸道,昏睡七日以后,整个人便死了。”
皇后娘娘自然不知这种蛊虫,相较于林清浅的狠辣蛊虫,皇后娘娘的更像是滋养,慢慢喂养出来消耗皇后娘娘的。让皇后娘娘的身子慢慢弱下来,看着还像是自己身子不好的没了的。倒也是不太容易让人怀疑,皇后娘娘的死,还有旁的原因。
“你。”李迁理现在说不上自己的什么感受,只觉得心里闷闷的。看着对面的姑娘风轻云淡的模样,缓缓的开口道:“你受苦了。”
许久以后,李迁理只憋出这样一句话。少年眼里的情绪翻滚,却是一直锯嘴的葫芦,什么都不愿意说出来的。李迁理实在是没有想到,看着对面的小姑娘不过十四来岁的模样,却是已经经历过来这样多是事情。
可是从那人嘴里出来,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关系的模样。还整日里面笑嘻嘻的,更谁都没有和眼红的模样,一副十分好说话的软糯模样。
“哎呦,不容易。”林清浅挤眉弄眼的看着李迁理,忍不住出声道:“小破孩会心疼长辈了?”
每当这个时候,李迁理便十分想把林清浅的脑袋拆开看看,这里面究竟都装着什么东西。明明不愿意让人说自己年岁大,却是每次都要派出一副“我是长辈,叫我长辈”的姿态。可谁要是真的将人当初长辈了,林清浅又肯定会生气。真是奇怪的的人,奇怪的心思。
除夕夜的时候,李迁理住在泷水宫没有走。这一年的除夕,众人都是在自己宫里悄没声的过了。宫里冷清清的,说好听一点便是人少,显得有些寂寥。说难听一点的,便是想死了人一般,整个宫里到处都是白岑岑的一片。
大年初一的清晨,林清浅难得没有睡懒觉。早早的便起来了,外面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雪,踩进去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一个关中地区的二十来岁少女,很少见到这般大的雪。
夜里听着外面扑簌簌的声音,林清浅还暗暗期待过究竟的多大的雪。现在一推门,也不觉得冷的,满心都是好玩的感觉。外头洒扫的小丫鬟开始扫雪的时候,林清浅便穿的厚厚的,跟着出去凑热闹了。
冬天就要堆雪人,这才是最有意思的。林清浅生怕离琴看到了念叨自己,快手快脚的堆起了一个雪人。上面还有模有样的围着一个不知道谁的破旧小披风,远远看着还真像是一个肤若凝脂,太阳下面闪着光的少女。
这深宫大殿里面,最却是便是新鲜玩意了。小宫人私下传着泷水宫里新奇的雪人娃娃,一时之间林清浅堆的雪人成了最抢手的。旁边还有小宫人堆起来的各种小玩意,看着煞是好玩。
“小清姑娘真是心灵手巧。”泷水宫的宫人已经知晓的林清浅是个好说话的,凑上前说着讨巧的话,开口道:“奴婢看着这小雪人,活脱脱就是姑娘您的样子,都是足足好看的。”
林清浅给这小雪人做着最后的修饰,李迁理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远远的人还没有过来,视线便一直落在林清浅的身上,唇角带着笑意,开口道:“我倒是没有看出来,你还是个心灵手巧的。”
“那你可当呢。”林清浅有些得意,心里又有些发虚。自己这是集结了几千年的经验,在这样一个古人面前表现自己会堆雪人,好像十分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