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鲤这一路基本都是四处躲藏,少有的安稳日子也免不了心惊胆战的,好不容易得了个清净地方,又有人愿意听自己说道,当下便一股脑将之前的事倒了出来。
秋意萧瑟下,两人竟没有感到半分凉意,皆沉浸在那故事中无法自拔,姜鲤本就喜欢听评书,来到这个时代后没少偷溜去市井大街听人说书,早已耳濡目染,精彩程度丝毫不比外头的说书人差。
“然后你们就在那村子里安顿下来了?”云天远问道,之前因为安亲王失踪,宫里宫外都在忙着找人,却没想到其中故事竟然如此曲折。
姜鲤点了点头,茶水的清淡很好的中和了糕点的甜腻,这个时代便是这点好,什么东西都没有被污染,一切都是纯天然的。
“那夫子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很多问题是连白树也对不上来。”说到这,姜鲤忍不住笑出声,那白树哪里得来的才子称号,依她看,白树那诗词歌赋的能力堪堪与她差不多,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能把你们教导至此,确实是有真本事的。”云天远应和道,之前便听说那白树有才子的美名,现在安亲王尚且如此,他还以为她装傻多年,早就没心思去了解这些呢。
不过既然能提出科举这么惊人的想法,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姜鲤一路讲下来,不免提到白树男扮女装的事,只说那白树确实生的一副好皮囊,扮起女装来丝毫不差,肤若凝脂,举手投足间本就自带着翩翩君子的儒雅,一袭白衣更是迷了众人眼。
果然美人就需要白衣来配。
听出姜鲤字里行间流露出的羡慕嫉妒,云天远举杯掩住嘴角的笑意,安亲王的容貌只能称为一般,现在听她那羡慕的话语,确也挺有意思。
“而后那村长劝我们去参加秋试,我们都没打算去的,没想到我那姐姐动作竟然这么快,我那建议才没过多久,就推广来,当真是女强人啧。”
“女强人?”这倒是个新鲜的词汇,没想到这安亲王病了一场,不仅性情大变,嘴里说出的词也与往常不同,根本听不懂。
姜鲤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直接把想法说了出来,赶忙挥了挥手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夸赞姐姐她厉害来着,真厉害,真厉害。”
云天远不是个不懂得看人眼色的,人话都说到这份上,肯定是不想再解释,所幸也不追问下去,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据说今年的秋试参加人数众多,连难度也有所增长,只可惜我还没有机会拜读呢。”云天远感慨道,他纵使是个男子,确也有报国的心,只可惜这世道对男子的约束实在是太多,空有才华在身,却也是报国无门。
“这还不简单,我到时让白树给你写一篇不就是了。”姜鲤不甚在意道,她十七年来通读的历史都是女子不被允许参加科举,所以那日在试场外被女人包围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奇妙。
完全与自己接受的历史相反的世界,怎么看都有些奇妙,但也有种莫名的翻身做主人的感觉。
“那想必两位成绩都很好吧。”云天远笑道。
“确实如此,不过也够我们烦恼的了。”姜鲤想到通过乡试后的无奈,原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结果他两却只能混在人堆里尴尬赔笑,还不能被人瞧出来他们不开心。
“你想呀,若是我们去参加了,那身份一下不就暴露了。”姜鲤解释道,“那乡长还想把儿子嫁给白树来着,他要是知道了白树是个男子,还不得气的吐血,这罪名我担当不起。”
“而后呢?”而后的事云天远其实知道个七七八八的,不过从别人那里听来和从当事人这里听到的版本总归有些出入,姜鲤的版本可比那些人传的有意思多了。
云天远觉得有意思,姜鲤却是想到就来气,想到那位被人谋害的举人朋友,那更是气,不过是因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便被杀害了,这世道,连点反对的声音都容不得吗?
“开始只是那位朋友,没想到连县令都被他们谋害了,不过因为离着天下脚下太远,就如此肆无忌惮吗?”姜鲤愤愤不平道,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县令既然帮了她,那就断然不能让他白白送死了,也是因为这事才真正坚定了她的想法。
“在我和白树去参加夏试的路上又出了事,再后来发生的事,你也都清楚了。”姜鲤这么一个个故事说下来,讲的口干舌燥的,连忙又唤来丫鬟上了几杯茶。
“我之前只以为你们是觉得好玩才去试试,却没想到你们竟然走到了这一步。”云天远感叹道,尤其是那白树,明明知道有那么多禁锢在,却还是毅然决然的冲破了这层障碍,着实令他佩服。
只是现下的情况却也令他极其为难,白树若想继续参加考试,难度只会更大,这几十年来尚未有男子参加考试,更别提考取功名,按着安亲王的说法,那白树绝对不是没有真本事的。
他自己本就是男子,清楚这条路对男子来说有多难走,何况白树那身份在那,免不了要被那些守旧派的人拿来大做文章。
那些人会说些什么他都能想象出来,无非就是在践踏先皇的颜面这些话了。
“所以我也烦着呢。”姜鲤全然忘记了现在还处在和白树冷战的期间,一个时辰下来,几乎是每句话都要提到他的名字。
云天远思前想后,终于是点了点头道:“罢了罢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帮你们的。”
“当真?”姜鲤有些诧异道。
“当真,你们这一路来如此辛苦,若是半途而废,怕是你们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吧。”云天远说道,“只是在这之前,还是想想现在的情况吧,你们俩可还是没有和好呢。”
“你为什么要提醒我这件事呢。”姜鲤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