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的影卫走后,姜青莲也终于压抑不住自己激愤的情绪,他日日夜夜担心的人居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没有去找就算了,而今竟然让她在自己的辖地内走丢了。
姜青莲站在亭中,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咬牙切齿,双手紧紧的抓着亭子的栏杆,看着湖面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仇人。
“姜青莲,你怎么敢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你怎么敢……”
说着姜青莲狠狠地捶了一拳栏杆,细嫩的手掌立时红了大半。他的嗓音因为主人自己的照顾不周已经嘶哑,喑哑的声音就像是地底传来的冤魂的嚎叫,不堪入耳。
不再像从前一样动听,甚至比之大多数人都要难入耳的声音让姜青莲现在不再轻易开口,他不想看到别人异样的目光,他的自尊不允许他接受别人的嘲讽或同情。
他更不想看到沈绿对自己的嫌恶的目光,姜青莲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喉结,沈绿曾经最是喜欢自己的声音,可是现在他还有什么能拿来留住沈绿呢?
姜青莲垂眼遮住了眼中绝望的目光,他最看重的就是沈绿,若是连沈绿都厌弃了自己,那么他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主子,你刚刚吩咐的我都交待下去了,郡主府里大部分的家丁小厮都出去找了。”
小四子轻柔的声音打断了姜青莲的自怨自艾,听到小四子的话,姜青莲抬起头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吩咐下去就好,实在人手不够还可以去向赵七借,总之一定要把人找到。”
“可是主子……”
小四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姜青莲伸手打断了,只听到姜青莲喑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只要是为了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小四子叹了口气,看着姜青莲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声音低沉的说道:“主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姜青莲苦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小四子的话,他也想知道自己这是何苦。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为了自己所爱之人,连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更何况是那些身外之物呢?
小四子摇了摇头退下了,屹立于湖心的小亭里又只剩下了姜青莲一人,看着满池的荷花陷入了回忆。
沈绿的失踪引起了一系列的动荡,牵挂她的人太多,除了姜青莲还有远在京城的景平帝。朝堂之上,景平帝手拄着脑袋看着底下的大臣因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炸了锅。
这些世家总是喜欢这样的把戏,因为一些可有可无的小事而在她面前吵闹不休,给她一种世家之中并不和睦的景象,放宽她对世家的戒心。
她们将帝王当做无知的,可以随意欺骗的孩童,在手心里搓圆揉扁,丝毫不把帝王权威放在眼里。
为了自己,也为了天齐皇室的未来,无论如何她也要推行改制,削弱这些世家的力量。
高台下无谓的争吵渐渐离她远去,景平帝的心思又飞到了失踪了的沈绿身上。
也不知道她那个傻妹妹现在在干什么,和她一起失踪的白树有没有照顾好她,随即景平帝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居然在指望一个男人照顾沈绿,世家的男人多是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这样的男人能不给沈绿惹麻烦就不错了。
“陛下您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理?陛下?”
太傅苍老的声音拉回了景平帝越跑越远的思绪,景平帝对于教导自己的夫子还是敬重的,闻言立时坐正了姿势,在纷乱的脑海中迅速找回了自己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说道:“这些小事诸位爱卿觉得怎样处理最佳便怎样处理吧,总归伤不了什么。以后这种事也不用特地拿到我面前来说了,孤可没这个闲心听你们的家长里短。”
景平帝甩了甩手难得一次由了自己的脾气来,若是往常她一定会说出一堆和稀泥的话来,可是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沈绿不知所踪,边关境况随时可能脱离掌控,景平帝可没这个心思来陪这些人周旋,扮演一个她们眼中的傻子。
“还有事吗?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女官尖细的声音穿过大殿响在每一个朝臣耳边,景平帝坐在高位上观察着众人的反应,见没有人说话正准备让女官宣布退朝时,一个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上像是惊雷一般炸响。
“陛下且慢,臣有事启奏。”
景平帝闻言看去,发现正是其女儿曾当街欺凌过沈绿的京兆尹,看着台下那个脸色总是阴沉灰暗的女人开口问道:“何事。”
“陛下,昨日微臣在酒肆时听到有几个闲散书生在妄议朝政,天齐律令有言,非官员者不得妄议朝政,扰乱民心,便将她们统统抓了起来,如今特来向陛下请教如何处置。”
京兆尹谢大人行了个礼,声音里满是对帝王的恭敬,除了所奏之事太琐碎,其他好像并无不妥,可是景平帝还是眯起了双眼,看着底下跪着的女人问道:“谢大人,她们议论的何事?”
“回禀陛下,议论的正是刚过不久的科举一事。”
这下子景平帝明白了这是世家在用这位京兆尹当枪向自己示威的把戏,藏在龙袍宽大的袖子里的手渐渐握紧,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将她们无罪释放。”
这下子,不仅是京兆尹,朝中官员全都在议论纷纷,偌大的大殿一时充满了蚊子般的嗡嗡声。
“肃静!”
女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官员们再次恢复了安静,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原地,仿佛刚刚在底下议论纷纷的场面没有发生过。
景平帝静静的看了一会她们,帝王威压不自觉的在殿中扩散,片刻后才开口说道:“天齐律令同样有言,刑不上大夫,这次科举人才屈指可数,这样的境况怎么能保的我朝福祚延绵,若是再对书生用刑,恐怕会寒了读书人的心。”
景平帝一番话说得椎心泣血,字字带泪,仿佛自己就是一个为了朝中人才而日夜担忧的好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