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
姜鲤和白树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句话，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慌。
顾大人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也有些愣住，脸上的笑容多少带着些不自在，她倒了杯茶给自己，一口饮尽后说道：“这不是乡试报名的日子快结束了，我见你们迟迟没有动静，心里着急便把你们俩的名字给报上去了。”
姜鲤这回是真的慌了，虽然清楚顾大人也是为她们好，可是她们不是一般的秀才啊，这一级一级的往上走，爬得越高风险也就越大啊！
姜鲤和白树对视一眼，尽管并没有语言上的交流，但是这一眼的目光交汇已经足够姜鲤明白白树的意思。
她连忙推辞道：“顾大人，我们一开始参加县试其实也是我们夫子偷偷替我们报的名，我们也是好奇，一时兴起便来了，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成绩。这再去乡试，考场上都是层层选拔的精英，我们怎么可能考得过人家。”
顾大人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很是严肃的说道：“你们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你们既然已经在之前的比试中取得了这样好的成绩，就该去试试的，不然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顾大人想了想，接着说道：“你要知道，你们拒绝的可是千万士子梦寐以求的机会，既然给了你们就一定要好好珍惜啊，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放弃呢。”
顾大人语重心长，白树看着眼前的美妇人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说教，嘴角连连抽搐，连忙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移开了视线。
“大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这再往上我们实在是能力不足，还是不去自取其辱了。”
姜鲤本来就不是什么会说话的人，顾大人之前说教说了一堆，她索性就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希望顾大人可以明白她们的心意，让她们离开。
可惜顾大人根本不吃这一套，她也收回了之前热情随和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消失，目光深沉的看着二人看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你们看来对这科举是真的不了解，乡试不比院试府试，乡试才是真正的在为朝廷选拔人才，乡试的机会万中无一，同样的，一旦被选上这也就不是你们说不去就能不去的了。”
顾大人现在是软硬兼施，只希望这二位人中龙凤愿意去参加今年的乡试。
“我承认这件事是我的做的不地道，不该在你们二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你们二人的名字报上去，可是我们这望远镇已经很久没出过一个举人了。”
顾大人说着，语气有些感慨。
“我实在是太想这望远镇，这天齐能变一变了。”
顾大人轻轻的一句话却揭开了天齐现在最严肃的事情，姜鲤看着顾大人郁郁的面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姜鲤一直以为这位顾县令不过是一个靠着家族庇佑当个小官混日子的，却不想她的心里竟一直装着这天齐最大的事。
虽身在山野，心却仍在朝堂。
白树也没想到这位顾县令竟然是出于这样的原因将他们二人的名字报了上去，他一直认为是上次他拒绝顾大人后她恼羞成怒，所以才安排了这一出希望他们二人出丑。
如今看来竟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顾大人心系天下，我二人实在佩服，只是这上品无寒门，如今天齐已是墨守成规，我和白兄又何必去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姑娘此言差矣，你们有所不知，只要你们能在乡试中取得好名次，就可以参加明年的夏试了。”
提及此事，顾大人的脸上终于又出现了笑意，她看着姜鲤和白树懵懂震惊的目光，耐心的解释道：“明年是陛下推行改制的第一年，明年夏试，只论成绩，不论出身。”
顾大人朝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对于改制一事她是十分支持的，此时也是打开了话匣子，侃侃而谈。
“陛下的这个举措是十分英明的，世家统治朝堂实在是太久了，她们能输出的人才也是一代不如一代，我进京次数虽然不多，但是对于朝堂境况也知晓一二，人才青黄不接的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年了，若非如此，陛下也不会想到冒如此大的风险去挑战世家。”
姜鲤和白树插不上话，只能听着顾大人的话点头。
“而且，世家的权力越来越大，这是每一个帝王都不能容忍的，这个王朝只能有一个统治者，就是陛下，世家越发巨大的权力就是她们的催命符。”
姜鲤意识到，不论在哪个世界，不论是男权社会还是女尊社会，人性都是一样的。
在她原来的世界里，她的国家在很长远的一段时间里也曾被世家统治，后来这些世家也被帝王一步步的击溃。
姜鲤不知世家和皇室之间谁胜谁负，但是毫无疑问的是，照如今天齐的情况，若不改制，便是自寻死路。
世家提供的人才已然饱和，若是再压抑着寒门士子的进阶路，天齐的政坛早晚要陷入混乱，天下也迟早会成为世家的天下。
只是，姜鲤看着目光深远的看着京城方向的顾县令，心中不解，顾县令必然是顾家人，一个世家培养出来的人，为什么会这么赞成改制呢？
支持改制就是支持陛下去割世家的肉。
顾大人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容貌稍差些的小秀才正在揣摩自己，她起身对眼前的二人说道：“我料到你们不会立马答应，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客房。这几日就先在我府上住下，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顾大人的目光在姜鲤和白树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最后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嘱咐道：“你们生在了好时候，千万要抓住这个机会啊，人啊，是最怕后悔的了，你们都还年轻，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顾大人说完便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不知该怎么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