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本来身子弱,先前的旧伤,还没有彻底地休养好,如今这又挨了一顿棒打,可谓是雪上加霜。
她醒来,就感觉自己的臂部,还有腰部,似乎皮开肉裂,稍微动一下,就扯得厉害,疼痛不已。
只一下,已经叫她后背冒出了不少的冷汗。
就算这样,她还是没有死。
她就奇怪,为什么自己还没有死呢?
屋门被人打开,有脚步声传了进来。
老婆子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来到了塌边。
“姑娘,别动!你伤得很重,千万不要乱动!”
老婆子见这丫头躺在塌上,并不安分,赶紧放下托盘,伸手制止她。
“滚出去!”
琉璃恨这里的一切,更恨这府里的人。
老婆子面色窘迫,但却没有离开。
“姑娘,现在还是不要动怒的好,老婆子拿了些药来,帮姑娘敷上这些药,这些伤就会好得更快些,姑娘也能少遭些不必要的罪。”
琉璃瞧了一眼托盘,果然在托盘里面发现了一个小药瓶。
“不会是那两个恶毒的女人,想要害我,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毒药吧?”
她不会觉得这老婆子,有这么好心。
当然最主要是,这府里的那两房小妾,实在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趁着沈顺之不在,就可以将她打成这样,还有什么是她们做不出来的。
“不,不是毒药,姑娘误会了。”老婆子没有犹豫,几乎是摇头否认。
琉璃躺着没动,还是没有接受。
那老婆子是知道她脾气倔强的,叹了口气,这才低声说道。
“姑娘尽管放心,这药,是上好的外伤药。依老奴在这府里卑微的身份,还有地位,本来是弄不来这么好的药给姑娘的,实不相瞒,这药呀,是少爷身边的一个小厮,偷偷私下里拿给老奴的,那小厮说,这是少爷的意思。”
琉璃倒是愣了愣,那沈少爷不是也和两房小妾一个鼻孔里出气的么?
“少爷有心,姑娘就接受吧!说实话,少爷呀也是个可怜人呢,平日里,虽然看着少爷为人冷漠,甚至性情薄凉,可少爷小时候也不是这样的……”
老婆子幽幽叹了几声,“少爷送过来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姑娘难道不想要让自己早点儿好起来吗?”
这句话倒是劝到了重点上面来,琉璃动了动,身体又是一阵牵扯,留下来的伤好像更重了……
“那你帮我上药吧!记得,动作轻一点!”
只要不是毒药,她还有什么怕的。
能够早点好起来,哪怕只是暂时可以缓解一下这种痛楚,她也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她如今已经从云端,跌到了谷底,还有什么需要惧怕的呢。
“好的,姑娘能想得开,那就再好不过。”
老婆子欣喜,本来以为还要费一番唇舌才劝得动的。
上了药之后,琉璃就感觉受伤的那些地方凉丝丝的,好像真的没有先前那么疼痛了。
“这药好像还真是不错!”
不可否认的是,这药的药效。
“那当然,少爷的东西,能有不好的吗?”老婆子上好了药,又仔细地将小药瓶收好,“姑娘,这瓶药就放在这里,姑娘收着吧,等明日,老奴再过来替姑娘换一次药。”
琉璃这回没有再拒绝,“辛苦你了。”
老婆子有些受宠若惊,“不辛苦,这是老奴份内的事,只要姑娘不嫌老奴笨手笨脚的就好。”
琉璃想到那沈少爷,突然多嘴问道。
“你刚才说,你家少爷也是一个可怜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老婆子也没有隐瞒,如实回道。
“夫人过世得早,夫人还在世的时候,老爷就不喜欢呆在府里,以忙为由头经常都在外头,夫人过世之后,老爷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经常不着家,少爷一个人呆在府里,又过分思念已经过世的生母,性情忧郁,老奴看着,都很心疼,再后来,府里就纳了一房小妾,少爷更是愁眉不展,甚至还同老爷闹过,老爷为此还打过少爷呢,但就算这样,还是没有能够阻拦得了老爷,第二房小妾也纳进府,少爷就更加心灰意冷,从此也不怎么呆在府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头……”
琉璃大概能明白那种无助又苦闷的心境,作为儿子,站在生母这边的立场上,他自然是不希望自己亲爹纳什么小妾的,可偏偏自己亲爹是个花花肠子的男人,纳一房小妾不够,还纳第二房小妾,如今,又把自己也带进了府里来。
那沈少爷看着自己,也应该是憎恶的。
因为她极有可能,会成为这府里的第三房小妾。
这些小妾的存在,就是对他生母的污辱。
对他来说,也是他的笑话。
“姑娘,老奴多嘴句的话,姑娘以后见了少爷,尽量不要和少爷起什么争执,一来少爷也是个可怜人,二来得罪了少爷,在这府里,对姑娘来说,更不是什么好事。”
她一番语重心长,琉璃点点头,没事她也不想去招惹这位少爷的。
……
“事情办得怎么样?那药,那个人用了吗?”
沈谨言坐在书桌后面,面无表情地询问。
站在书桌后面的,则是他的贴身小厮。
这名小厮办事牢靠,深得他的信任,是他的人。
“回少爷,那老婆子说那姑娘,已经用了少爷的药,看起来的确是减轻了一些疼痛,虽然这些皮外伤看着很严重,不过应该没有性命之忧的,少爷请放心,这姑娘躺个几日,应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虽然作为一个小厮,他不知道自家少爷这次是抽了什么疯,居然有闲心去管一个丫头的死活。
要命的是,那丫头还是沈老爷从外面带回来的,极有可能成为府里的第三房小妾。
既是老爷的女人,那少爷不是应该讨厌,甚至嫌弃的吗?
以往那两房小妾,少爷可是连正眼都不会看一下的。
今日的少爷,实在是有些反常。
“嗯,你交待下去,要那老婆子不要多嘴!这件事,她最好直接烂在肚子里。要是她敢乱说的话,你懂的。”
沈谨言沉声交待道,他不想招惹是非上身。
要是让他爹知道,他偷偷叫人拿了药,给这府里的第三房小妾,搞不好他爹会误会的。
他怎样无所谓,不受老头子的信任也好,被老头子数落斥责也好,都无关紧要,可他最讨厌的,就是和老头子看上的女人,有任何的纠缠和是非。
“少爷放心,那老婆子是个老实的人,她应该知道该怎么取舍怎么做的。”
……
琉璃在塌上躺着第二日的时候,沈顺之从外面回来。
他是过来找琉璃,看到病塌上的她,容颜憔悴,一身的外伤,这才知道他不在这府里的时候,府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为什么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都没人通知我一声?”
他是一家之主,可现在他居然才知道这件事。
“把乔乔和薇薇都带到这里来,我要问她们话。”
沈顺之有些恼,他不喜欢他的这些女人,在府里将府宅弄得乌烟瘴气的。
他希望看见她们和乐相处,平安无事。
不一会儿,两房小妾匆匆地赶过来。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顺之看了看塌上躺着的琉璃,面露不悦。
乔乔立即摆出一副更加柔弱的模样,“老爷,您回来得正好!妾身正准备向您当面说这件事呢,您既然现在问了,那请老爷为妾身做主!”
薇薇也在一旁附和,“对,老爷,您要替我们姐妹俩做主!”
沈顺之瞧着她们这一唱一和的,头大如牛。
“你们好好说话!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说清楚!”
一个个都找他喊冤,他哪里知道哪个人是真的冤。
“回老爷,是她先动的手,她现在仗着有您的宠爱,就目中无人,根本就不把妾身姐妹两个放在眼里,她仗着有老爷撑腰,就在府里,趁着老爷不然的时候,对妾身动手,先推了妾身,妾身的身子弱,到现在都还需要躺着呢。”
琉璃躺在塌上,看着这两个女人在这里演戏。
只是这戏,一点儿也不好看。
太过拙劣。
“老爷,妾身在这里,妾身可以证明,就是这个小丫头先动的手,老爷,您要是再不好好管管她,任由她这么胡作非为的话,那妾身姐妹俩在这府里,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过?这丫头分明就是想要欺在我们姐妹的头上来。”
沈顺之头大,他这两房小妾,以前还算消停的。
一直以来,在他的面前,也还算是和乐相处,从不主动招惹是非的。
“琉璃,你怎么说?”
他将阴沉的目光,扫向了塌上的人。
“老爷,谁是受了委屈的人,谁最可怜,现在不是一目了然吗?我现在躺在这里,是为什么?还不是被这两房小妾害的,她们叫下面的婆子打我,打得我皮开肉裂,我到现在都还不下了塌,到底有什么样的仇,有什么样的怨,可以如此仇视我?”
她们会喊冤,她也会。
她们会哭诉,她也做得来。
从前不屑,可现在被一再的欺负,她再不反击,只会被踩得更低。
“这……”
这倒是给沈顺之出了个难题,两房小妾哭哭啼啼的,倔强的小丫头也还躺在塌上,他夹在中间,似乎为谁说话,为谁作主,都不能做到令这三个女人都消气。
不能同时哄得她们三人都高兴,都心甘情愿地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