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对了一部分，总算这脑子呀还不算太笨。”
沈谨言知道明白她心中的这些疑惑，可他偏偏就不想这样简单地为她答疑解惑。
有些事情，还是自己去发现，比较有趣。
“只猜对了一部分吗？这账本是真的，要审查账目，也是真的。这么说，只有前半部分不对了？这不是你爹交到你手上的产业，那这是……”
她瞬间就卡在了这里，有些茫然又无助。
她没有任何经营生意这方面的经验，也从未接触过，因此她此时的表情，是茫然的，也是困惑的。
沈谨言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解释道。
“这茶庄，不是我爹名下的产业，也不是我爹将这产业交到了我的手上，这茶庄与我爹，与沈家，没有半点的任何关系。”
他既然决定过来这里的时候，捎带上她一起，那么他就决定不会对她有所隐瞒。
他爹从来不关心他在外面做的任何事情，因此对这些，也是全然不知情的。
再加上他自己向来性子冷淡，他爹不问，他更加不会主动凑上前去相告。
一来二去，这外面他自己创下的产业，挣来的钱财，也都是成了他自己的秘密。
“想不到你年纪不大，居然就已经挣下了一家茶庄！”琉璃实在大感意外。
这沈少爷比她想象中的，似乎要能干很多。
她以为，他还只是个靠着家里靠着自己亲爹养活的富家少爷。
“那除了这家茶庄以外，你在外面还有其他别的产业吗？这些产业，你爹都知道吗？”
琉璃实在是好奇，继续打探道。
“怎么，现在才发现我是有钱人，所以想要探我的家底？”沈谨言扫了她一眼，眼里满含警告之意。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真是小气！”琉璃只好败兴地住了口。
问这样私密的问题，好像的确是不太对。
“我爹不知道我在外面干的事，他从来也不关心，所以你回去之后，也不要对府里的任何人多嘴一句，要是消息走漏，或是传扬了开来，我下次就不会再带你出府。”沈谨言一边翻着手中的账本，一边漫不经心地威胁道。
他不喜欢高调，更不喜欢张扬。
“沈少爷，你放心吧，我是那么多事的一个人。”琉璃做了个拉紧自己嘴巴的手势，表示自己会守口如瓶的。
得罪这位有钱的少爷，对她也实在没有什么好处。
这点利弊，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茶庄的生意不错，因此账本也是记得满满当当的，哪怕只有一个月的账目没有核查，但也足够让沈谨言忙活上好一会儿的。
琉璃百无聊赖地喝光了茶壶里的茶水，又扫一眼认真审查账目的沈谨言，不得不说，认真执着的沈少爷，不出口伤人，不打击人嘲讽人的时候，有一种令人安定人心的沉静。
她没有去吵他，一个人觉得无聊，便晃晃悠悠放轻了脚步，晃出了雅间。
这雅间是设在二楼的，她一路晃荡着，雅间的消费比较高，一般都是有钱人谈正经的重要事情，才会选择来这里。
普通的茶客，想要喝壶好茶的话，图个经济实惠的话，都会选择在一楼那种宽敞又明亮的环境。
当她晃到二楼中间的时候，突然有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传了出来。
“姐，你就再发发善心拉我一把吧，这一次，我要借的钱不多，真的不多，这点钱对你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
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听着陌生，琉璃下意识地看过去，这才发现雅间的门，原来并没有关紧，还留了一条小缝隔着，因此里面茶客交谈的声音这才传了出来。
她不想听任何人的隐私，更无意去探究任何人的秘密，垂着头她正准备继续晃荡，另外一个声音跟着也传了出来。
只是这个声音，却让她整个人瞬间犹如被雷霹中一般，再也挪不动脚下的步子。
“又是要钱？你就不能有出息一点吗，三天两头的，找我拿钱，你以为我是开钱庄的，就算我是开钱庄的，也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以及挥霍无度。”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真是冤家路窄，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无意中撞上沈氏。
双手不自觉紧握成了拳，她下意识往旁边避开，贴着墙角站立，以便隐藏自己的身形。
沈氏约着男人在外面见面？还约在茶庄雅间这么私密的地方，谈的事，应该也不是什么见得人的光彩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她便产生了偷听的想法。
“又没有多少，姐，你不要这样小气嘛，我们沈家谁不知道，你嫁得好，谁不知道姐夫对你很好，你是杜家的当家主母。杜家如今那是什么背景，我姐夫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爹，那可是皇上的国丈，这背景可牛了呢。姐，你也不要对你弟弟这么小气，有钱也不要藏着掖着。”
“你还好意思提这些，你要钱就要钱，提这些做什么？何况这是在外面，你这些话，要是敢在外面乱说的话，会惹来杀身之祸的，不光让你姐夫背了骂名，你自己也会惹祸上身的！”沈氏皱着眉头，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她这弟弟本来不学无术，一事无成，如果只是安分老实的话，也就罢了，她如今日子过得好，能拉这娘家的亲弟弟一把，自然也是要拉一把的。
但偏偏这个弟弟，是个败家子，不懂得经营赚钱也就罢了，还非要学那些赌徒，玩什么赌钱的把戏。
每一次约她见她，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从她这里拿钱。
对，是拿钱，而不是借钱。
所谓借钱，那是有借也有还的。
这亲弟弟，就是把她当成了钱庄里提钱的工具，每回来，每回都张口要钱，一点儿也不脸红，也不会觉得羞耻。
“这回你又想要多少，在外面输了多少？我早告诉过你，叫你找个正当的营生，好好赚钱好好过日子，你不听，非要赌钱，早晚有一天，你要把你那个家也赌完，你那媳妇也真是能忍，要是换成我，我早就带着娃儿跑了！”她气不打一处来。
“姐，你给钱就给钱呗，每回都是这一套说教之词，你说得不累，我听着都觉得乏了！”沈言青头大如牛，“三百，你给我三百银子，我就走。”
他一张口，就要三百两银子，沈氏睁大了双眸，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亲弟弟。
“你怎么不出去抢呢？”
杜家虽然有钱，但是这钱也不是刮大风来的。
“姐，咱们可是亲姐弟，你不管我，谁还管我？”沈言青一副奉承诌媚的表情，他讨好了这亲姐，从亲姐这里就能顺顺利利地要到银子，这法子屡试屡灵。
“少来这一套！你在外面到底又输了多少银子，就不能戒掉这赌瘾吗？好好找点别的营生，赚钱过日子，实在不懂得经营也没有关系，老老实实地找份差事，也能养活一家老小的。”沈氏语重心长地劝道。
她能帮得了这亲弟一次两次，总不能事事都如他的意。再说，每次拿钱出来贴补这位娘家的亲弟弟，她都是偷偷地背着府里所有人，背着杜学礼的。
拿出来的那些银子，也都是从府里各种开支之中苛扣出来的，节省出来的。
好在她高明，又做得不留什么痕迹，这才一直没有被发现。
要是这事捅到了杜学礼那里，她还真是脸上无光呢。
“姐，等我这一次拿着银子回去把以前的本钱都赚回来再说，不然的话，我这岂不是亏大了！赚回了本，我就金盆洗手不干了，以后好好做人，好好做事赚钱。”沈言青一口答应下来。
但是作为一个赌徒，他已经赌红了眼，已经沾染上了赌瘾，这一时半会儿，他怎么戒得掉？
所有的谎言，无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安抚亲姐姐，从亲姐姐这里顺利地要到银子。
琉璃在外面偷听，将这一切的谈话内容，全都默记下来。
同时她也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真是不赖。
沈家姐弟谈话中的内容，想来杜家现在还没有一个人知情吧，包括杜学礼在内。
拿着夫家的银子，不断地贴补自己娘家，而且贴补的还是一个赌徒 ，不知道杜学礼知道了这样的消息过后，会怎样看待沈家，当家主母的位置，还会不会给沈氏？
想到这里，璃琉的眸中，闪过一抹算计。
沈氏不是藏着掖着，就怕被人撞见这种不光彩的事情，所以连见自己的亲弟弟，也要约在茶楼雅间这么私密的地方，看样子她一定很看重自己的名声，一定还是忌讳着杜家人知道，还是害怕杜学礼这个一家之主的。
“你当着我的面，次次都是这么保证的，但是有一次是做到了的吗？”沈氏感到心力交卒，她这人好强，什么时候都要做到最好，但偏偏在自己娘家的事情上面，一忍再忍。
“姐，你就再帮我一次吧，我现在连家都不敢回呢，娘上回说让我在外面给她捎带点好吃的点心回去，直到现在，我还没有给她老人家带，我怕不把银子及时给那些人，那些人会跑到家里去闹，娘岁数大了，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闹腾，何况让我媳妇知道我在外面输了这么多银子，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沈言青说到这里，一脸的后悔，还有担忧。
“那也是你自找的。”沈氏愤愤地指责道。